之前不都是黑紅色的嗎,怎麼今天變樣了?
總不能這毒還能轉階段的吧?
我拿起來聞了下,還是一股子血味帶著臭味。
不是……什麼情況?
沒有給我多想的時間,秧便帶著良來到了我的房間。
“良爺早。”我邊笑著朝良打了聲招唿,邊將剛剛咳血的手帕迅速地扔到了床底下。
索性,位於秧後腳進來的良並沒有看到這一抹,隻是秧看我的眼神變了些。
應該隻是被秧看到了。
良點了點頭,“早。”
“聽說……你昨晚做噩夢了?”良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的。
我瞥了一眼秧,總感覺小家夥有些多管閑事了。
“嗯,沒什麼事。”
“我聽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良頓了頓,“你夢到了什麼?”
“良爺的問題好多啊……”
“咱們上馬車再講吧。”
“也行。”
隨後良看著我,我看著良,秧看著我,一時間我們三個人竟然都相對靜止住了。
我:“?”→_→
良:“?”←_←
秧:“……?”??????
“那……”
“那……”
我跟良異口同聲道。
“我背你?”
“你背我?”
“哇,穗姐姐和良爺好有默契哦,跟老夫老妻一樣。”秧在聽到我跟良的話後,拍著手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自己的腦袋,良卻並沒有過多在意,徑直朝我走了過來,在我的床邊彎下腰來。
“來。”
我輕輕地趴在了良的背上,不自覺地將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樣……好久。
我偷偷地盯著良的側臉,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因為靠得近了,甚至於,我可以聽見他沉重地唿吸聲,似起落的江河,悠遠而綿長。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放在良身前的手,在那一刻,我們的唿吸好像慢慢同步,就像彼此的心跳交織在了一起,讓我感到莫名的舒服與滿足。
察覺到我的小動作,良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便背著我開始下樓了。
因為已經提前約好了今天,陌管家帶著商隊的人早早地便在此處等待了。
雖說是商隊,但也隻是順路運送些貨物掩人耳目的罷了,畢竟……秧才是此次此行最貴重的“貨物”。
臨行前,陌管家將一封信交到了我的手上,“勞煩替我將這封信交給老爺。”
“這是?”我挑了挑眉頭,心裏有了些許的猜測。
“自然是替你們邀功,以及提醒老爺多加提防徐州同知的一些事情,再者,闖軍前幾日已經開始攻打開封了,這裏也開始變得不太平了,我也需要提醒一下老爺。”
果然,不出我所料。
“陌管家真是盡職盡責呀。”我應和道。
陌管家笑了笑接著說道“看得出來,我們小姐很喜歡你們,希望你們也能喜歡她。”
“秧一直都很討人喜歡的。”說著,我瞥了一眼扯著我的衣角不放的秧,小家夥的咬著嘴唇的樣子顯得很是可愛。
“就是就是。”秧聽了我的話後朝著陌管家連連點頭,理所當然的神情弄得我們一陣好笑。
“因為有了上次的事故,雖然我們清理了內部人員,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這次知道小姐身份的人不多,也沒有特別去請人來護行,所以……小姐這一路上,就多勞煩你們二位照顧了。”
“自然。”良點頭道。
“好啦好啦,陌叔你什麼時候跟我爹爹一樣囉嗦了,趕快迴去啦。”秧推著陌管家將他往遠處趕。
而陌管家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笑著拍了拍秧的腦袋,寵溺之意,不言而喻。
他朝我們點了點頭,我也笑著迴應。
……………………………………
托秧的福,這次坐馬車的體驗可比上次好得多,至少我跟良不用再待在擁擠的貨車裏了,而是有了一個單獨的車間。
我斜靠在馬車的窗戶旁,看著窗外的風景在我的眼中一幀幀的流動,掠過。
好快,就好像我不停流失的生命一樣。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我默默捏緊了抓在窗邊的手指。
縱然抓不住流水易逝,我也要截留住那一剎的韶華。
時亦冉冉而韶華未既。
生死雖不可逆,既由天定,可過程卻是我可以修改的。
所以……
我轉頭看向了良。
何以蘇世獨立,以韶華之年宛君心。
察覺到了我的目光,良在此刻也朝我看了過來,“要再睡一會嗎?”
我搖了搖頭,“不了,剛睡醒,這會想睡也睡不著。”
“來聊聊吧,隨便什麼都可以。”我輕聲說道。
良微微愣住了片刻,“你突然這樣一說……我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這樣啊……”
良確實一直是一個很木訥的人呢。
我該對他抱有更多的期待嗎?
我的指腹不著痕跡地摩挲了下書本,這是我思考時下意識會有的動作。
到底是什麼呢?
越在乎便越期待,越期待便越膽怯……
我重新抬頭,正巧對上了良的關切的目光。
是這樣的,也許良總是不明白我在想些什麼,但也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關心著我。
他隻是不會說,不愛表達。
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樣一個跟我糾錯了半生的人。
這樣也就夠了。
蔚藍色的眼裏滿含著笑意,我主動朝著眼前的良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愣神看著我,也許他並不知道我要幹什麼,但是也不會去阻止我。
既然良什麼都不懂的話,那我主動一些,也是應該的吧?
大概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這麼大膽。
我摩挲著良的臉色,些許的風霜,些許的傷勢,些許的歲月。
過去,現在,未來。
有且唯一,隻屬於我的良,就是如此的。
我忽然就想著,也許相對於這天下的大多數人而言,我已經足夠的幸運了。
沒有見過花落,至少我曾見過花開。
關心與被關心都確是一件幸事,我想我已經足夠的幸運了,能早早地體會到這種感覺。
九年前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一路從陝北南下的時候,會不會猜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