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掀開車簾，頓時呆住了。
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攔在車前，馬上端坐著一個身著黑色錦袍的年輕人，正是馬漢。
此刻的馬漢，與之前在醉江樓、在那處宅院時判若兩人。他腰間挎著一柄長刀，目光如電，周身散發著淩厲的氣勢。
更讓杜佳心驚的是，馬漢身後還跟著數十名騎兵，個個披甲持刀，殺氣騰騰。
"；馬......馬大人......"；杜佳聲音發顫。
"；杜老板這是要去哪��？"；馬漢策馬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在下是去城外收賬......"；
"；收賬？"；馬漢打斷他，"；杜老板，你覺得現在還是想著收賬的時候嗎？"；
杜佳心中一凜："；什麼意思？"；
"；你說呢？"；馬漢冷笑，"；盧喜已經動手了。"；
"；什麼？！"；
"；就在你離開不久，盧喜派人去了你府上。"；馬漢慢條斯理地道，"；把你的府邸翻了個底朝天。"；
杜佳臉色大變："；那......那我家人......"；
"；你說呢？"；馬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盧喜這樣的人，會講什麼情麵嗎？"；
"；現在，你全家都被控製起來了。"；
"；你！"；杜佳雙目赤紅，"；你早就知道？！"；
"；不錯。"；馬漢點頭，"；我不是說過嗎？從我找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別無選擇了。"；
"；盧喜這個人，我太了解了。"；
"；他一定會對你動手，而且會毫不留情。"；
杜佳渾身發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終於明白了，馬漢是故意去府衙刺激盧喜，就是要逼盧喜對自己動手。
這樣一來，自己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杜老板，"；馬漢的聲音傳來，"；現在你該知道該怎麼選擇了吧？"；
杜佳抬起頭，看著馬漢那張帶著冷笑的臉，突然感到一陣後怕。
這個年輕人，比盧喜更可怕！
官道旁有一片樹林，馬漢帶著杜佳來到林中一處空地。
"；說吧，"；馬漢翻身下馬，"；你和盧喜這些年的勾當。"；
杜佳站在那裏，神情掙紮。雖然已經被逼到絕路，但要他親口揭發這些年的秘密，還是讓他猶豫不決。
"；怎麼？"；馬漢冷笑，"；還在顧慮？"；
"；馬大人......"；杜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些事一旦說出來，盧喜必定不會放過我。"；
"；你覺得他現在會放過你嗎？"；
杜佳沉默。
確實，盧喜已經對他家人動手，這個仇已經結下了。
"；杜老板，"；馬漢的聲音突然溫和下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選你？"；
杜佳一愣。
"；因為這些年，你在盧喜手下受的氣，受的苦，我都知道。"；
"；那批綢緞的事，我也查得清清楚楚。"；
杜佳身子一顫。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處。
"；現在，機會就在你麵前。"；馬漢繼續道，"；你要報仇，我給你機會。"；
"；你要保護家人，我也能幫你。"；
"；但前提是......"；
"；你得先幫我們。"；
杜佳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好。"；
他從懷中掏出那本賬冊，雙手遞給馬漢："；這是這些年來，我和盧喜之間的來往賬目。"；
"；包括他是如何盤剝商戶，如何中飽私囊。"；
"；甚至......"；杜佳咬咬牙，"；還有他和州城那邊的勾結。"；
馬漢接過賬冊，仔細翻看，眼中精光閃爍："；好！有了這個，盧喜插翅難逃！"；
"；馬大人......"；杜佳猶豫道，"；我家人......"；
"；放心，"；馬漢合上賬冊，"；我已經讓人去保護你家人了。"；
"；盧喜若是敢動他們，就是在打我們的臉。"；
杜佳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馬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這賬冊，隻怕還不夠吧？"；
杜佳一愣，隨即苦笑："；馬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確實，還有一些更重要的證據，在我鋪子的地窖裏......"；
"；地窖？"；馬漢眼中精光一閃。
"；不錯，"；杜佳壓低聲音，"；這些年來，盧喜在臨江府幹的那些勾當，我都記在一本密冊裏。"；
"；包括他是如何勾結州城的官員，如何瓜分商稅，甚至......"；
他猶豫了一下。
"；說下去。"；馬漢道。
"；甚至還有他暗中資助山匪的證據。"；
"；山匪？"；馬漢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馬大人應該知道，這兩年來，往返臨江府的商隊時常遭劫。"；
"；原來如此，"；馬漢冷笑，"；這些山匪是盧喜豢養的？"；
"；不錯，"；杜佳點頭，"；他讓山匪劫掠那些不肯服從他的商隊，然後再派人'；剿匪'；。"；
"；這樣一來，那些商人不是破產，就是不得不投靠他。"；
"；好手段！"；馬漢眼中寒光閃爍，"；這要是傳到京城，就算定遠侯府也保不住他！"；
"；可是......"；杜佳麵露憂色，"；那密冊藏在鋪子地窖的暗格裏，現在盧喜的人肯定已經封鎖了鋪子......"；
馬漢沉吟片刻："；你鋪子後門通向哪裏？"；
"；後門出去是條小巷，一直通到城西。"；
"；很好，"；馬漢嘴角微揚，"；今晚我會讓人製造些混亂，把守鋪子的人引開。"；
"；你帶路，我親自去取。"；
"；什麼？！沒抓到人？！"；
盧喜一掌拍在案幾上，茶盞翻倒，水漬浸濕了桌上的公文。
"；迴大人，"；差役頭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杜佳一早就出了城，說是去收賬......"；
"；收賬？"；盧喜冷笑，"；分明是早有準備，提前逃了！"；
"；來人！"；
"；在！"；幾個衙役連忙跑進來。
"；給我派人守住城門！"；盧喜厲聲道，"；但凡見到杜佳，立刻拿下！"；
"；是！"；
"；還有，"；盧喜眼中寒光閃爍，"；把杜佳的家人，全部押到大牢去！"；
"；嚴加看管，一個都不許放跑！"；
"；大人......"；差役頭子猶豫道，"；這樣會不會......"；
"；啪！"；
盧喜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你敢質疑本官？"；
"；小的不敢！"；差役頭子連忙磕頭。
"；哼！"；盧喜踱步到窗前，"；這杜佳，竟敢和那姓馬的勾結......"；
"；本官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去！"；
他轉身看向差役頭子："；杜府的賬冊可都帶來了？"；
"；迴大人，都在這裏。"；差役頭子連忙呈上一摞賬冊。
盧喜翻看幾頁，突然皺眉："；就這些？"；
"；迴大人，搜到的都在這了。"；
"；不對！"；盧喜狠狠將賬冊摔在地上，"；杜佳這個老狐貍，肯定還藏了別的賬冊！"；
"；給我去他鋪子裏搜！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
差役頭子連滾帶爬地退出去，隻留下盧喜獨自站在大堂中，臉色陰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