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林驍又遣人送來了一方千層鵝羽。
那鵝羽質地極為特殊,純白勝雪,瑩潤無暇,仿若羊脂美玉一般純淨。且其輕盈至極,似有若無,即便微風輕拂,也能悠悠然飄起,當真是世間罕有的奇物。
林驍信中言明這鵝羽乃是邊境的副將托人不遠千裏帶來的。
“這稀罕物件,與姑娘嬌俏可人的模樣相得益彰,故而一刻也不曾耽擱,趕忙命人送來。——驍勇善戰的林驍”
雲錦不禁掩嘴輕笑,調侃道:“奇怪得很,這正值酷暑,烈日炎炎,二公子卻送來了鵝羽。這心思,倒也真是別出心裁。”說罷,眉眼間滿是揶揄之色。
莊姑姑微微頷首,麵帶笑意,緩緩說道:“倒真是少年心性,一片赤誠,心係心愛之人,絲毫不加遮掩。這等率真的情意,如今可不多見了。”
她的話語中,既有對林驍的讚賞,也有對這純真感情的感慨。
雲珊聽著二人的打趣,雙頰微微泛紅,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流,她不禁想起了林鈺前幾日對她的諄諄勸導,那些話語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她內心的迷茫。
思忖再三,她移步至桌前,鋪紙研墨,提筆凝思,向林驍致了謝。
寫罷,她又取來昨日精心為林驍製作的劍纓。那劍纓色澤鮮豔,做工精細,絲線交織之處,盡顯巧思。
她將書信與劍纓一同仔細地包裹好,交給了前來送鵝羽的太監。
“公公,勞煩您代為轉呈。”雲珊輕聲說道,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同時又遞上了一顆沉甸甸的銀子,“這點心意,還望公公笑納。”
那小太監忙不迭地接過,臉上堆滿了笑容,連連稱是。
林驍數次明目張膽地向雲珊送禮,毫不遮掩,浮誇異常。如此大張旗鼓的追求,很快便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長公主聽聞此事後,想著他二人既情投意合,那雲珊便不會對自己與駙馬的關係構成威脅,便不再刻意為難於她。
而雲珊這邊,在送出書信和劍纓後,心中竟隱隱泛起一絲期待。
她不知道林驍收到自己的迴禮後會作何反應,是欣喜?還是會笑話自己字跡拙劣?她的心中,如同揣了一隻小鹿,怦怦直跳。
夜裏合上醫書時,也會想起他熾熱的目光,心中的情愫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生長。
時間一天天過去,秋日的午後,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下細碎的光影。
一片殷紅似火的楓葉,悠悠然飄落在了殿門裏。
此時,雲珊正專注地整理著茶盞,她那纖細的手指輕觸著茶盞的邊緣,不經意間,她瞥見了那片楓葉,心中陡然一喜,隻覺那楓葉的顏色鮮豔奪目,一抹靈動。
她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將楓葉撿起,那動作仿佛生怕驚擾了這片小小的紅葉,轉身朝著耳房走去。
耳房內,林驍送來的醫書整齊地擺放在案幾之上,她輕輕翻開其中一本,那芷黃的書頁因被反複翻閱而微微卷起,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她將那片霞紅的楓葉輕輕夾入書中,靜靜看著,臉上浮現著笑意。微卷的書頁與微卷的樹葉,竟生出了一番別樣的韻味,恰似這秋日裏獨有的詩意。
剛剛關上耳房的門,準備轉身離開,便聽見莊姑姑那略帶驚慌的聲音傳來:“哎呦不得了了!”
雲珊心中一驚,秀眉微蹙,忙加快腳步湊上前去,眼神中滿是緊張之色,急切地問道:“姑姑,發生了何事?”
莊姑姑微微搖頭,臉上滿是痛惜之色,緩緩說道:“惠妃娘娘身邊一個小宮女,叫窈兒,也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唉。”
“賜死了?!”雲珊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那倒不是,隻怕比死還要駭人吶。”莊姑姑長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那窈兒被配給了一個年過七旬的花子!”
“啊?!惠妃怎麼會知道老花子?”雲珊捂著嘴,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唉,定是哪個下人,為了討好主子,出的這般餿主意!可憐那窈兒,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花樣年華,卻遭此厄運。”
莊姑姑說著,眼圈漸漸紅了起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隨後忍不住掉下淚來:
“半大的丫頭,她那爺娘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雲珊心中一酸,她知道莊姑姑也有個與窈兒差不多大的姑娘,此刻莊姑姑定是感同身受。於是,她輕輕拍著莊姑姑的背,柔聲安慰著:“姑姑,您別太傷心了。”
“姑姑,您可打聽得到,那窈兒到底是因為何事才落得這般下場?”
“這事可真是奇了。”莊姑姑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說道,
“我問了好幾個人,都不清楚。隻知道一早這窈兒被惠妃叫去,也不知私下裏說了些什麼,然後惠妃就大發雷霆,直接就打發了她。”
“那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待林鈺悠悠轉醒,雲珊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將惠妃處置小宮女窈兒之事如實相告。林鈺聽聞,秀眉微蹙,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窈兒?這宮女並非惠妃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而是由宮裏統一調配而來的。按宮裏的規矩和禮數,即便要處置她,也理應向皇後娘娘身邊的典儀姑姑報備一聲才是,怎可如此擅作主張?”
林鈺語氣中透著疑惑與不滿,微微搖頭,似是對惠妃此舉頗為不解。
雲珊輕輕頷首,接著說道:“所以呀,這其中怕是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怕被皇後娘娘知曉呢。”
林鈺輕歎一聲,神情略顯凝重,緩緩開口:“這幾個月來,惠妃一直未有什麼大的舉動,我還以為她收斂了鋒芒,懂得安分守己了。如今看來,不過是表麵上的風平浪靜罷了,實則暗潮湧動啊。”
“娘娘說的是啊,這些時日楊嬪那邊也毫無動靜。她與惠妃住得近在咫尺,竟能相安無事地平靜相處數月之久,著實有些不同尋常。”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著,卻始終推討不出個所以然來。
“罷了,她宮之事,咱們也不替她操心了,隻是近日要提防著,本宮擔心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