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林驍與顏烈於眾人麵前酣暢淋漓地比試了一場劍術之後，林驍便對顏烈的功夫上了心，時常有事沒事就往李茂家中跑，一心想著找顏烈再鬥上幾迴合拳腳。


    每次一到李茂家，還未進門，那爽朗的聲音便先傳了進去：“顏烈，今日可有空與我過過招？”顏烈也從不怯戰，總是欣然應下。


    在交手的過程中，林驍愈發察覺到，顏烈的功夫著實不低，一招一式間，竟隱隱帶著幾分刺客於黑暗中廝殺時的淩厲氣勢，招招狠辣，毫不留情，讓人不敢小覷。


    顏烈呢，心裏也憋著一股勁，一心想要勝過林驍。


    為此，他不惜花光月銀購置了一堆武功秘籍，種類繁多，有剛猛淩厲的外家拳法，也有陰柔詭異的內家心法。這些秘籍被他整齊地堆放在床頭，一有閑暇，便仔細鑽研其中的招式和心法。


    白天，他在院子裏，對著木樁、沙袋反複練習，一招一式，都力求精準無誤。烈日炎炎下，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可他卻渾然不覺。


    夜晚，萬籟俱寂，顏烈點上一盞油燈，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背誦著武功秘籍上的心法口訣。


    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便皺眉思索，實在想不明白，就記在心裏，下次林驍來時使出來，詐他給自己解釋。


    就這樣，日複一日，顏烈的功夫進步神速。


    起初，他與林驍交手，還稍顯吃力，常常被林驍壓製得難以還手。


    可這幾日，情況卻發生了變化，兩人在院子裏你來我往，拳風唿唿作響，竟能打得難解難分，平分秋色。


    一旁觀戰的李茂，看著兩人激烈的對戰，不禁啞然失笑，忍不住打趣道：


    “照顏烈這進步的速度，再過個一年半載，恐怕林將軍你也不是他的對手嘍！”


    林驍聽了，哈哈一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認真，手上的招式也愈發淩厲起來，顯然是將李茂的話放在了心上，想要在此時就分出個勝負來。


    自雲珊榮升七品藥直長後，她肩頭的職責便與往昔大不相同。


    如今，她每日穿梭於藥局的各個角落，全神貫注地檢查著“敗熱散”的製作工藝。從藥材的挑選、浸泡，到熬煮時火候的掌控，不容有絲毫差錯。所以這一兩個月，每日一早便出宮，傍晚才迴來。


    與此同時，她還得留意著六宮娘娘們的詔令，仔細揣摩著她們對於配藥滋補的不同需求，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這一日，敗熱散的熬製終於步入了正軌，雲珊剛想休假幾日，宮中卻突生變故，二皇子病倒了。


    隻聽寢宮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痰聲，那幼嬰的可憐聲音仿佛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著眾人的心。


    皇後娘娘心急如焚，立刻傳召太醫院的一眾太醫，眾人齊聚一堂，絞盡腦汁，合力擬出了一個方子。


    這個方子雖不會對二皇子的身體造成損傷，卻也存在著療效緩慢的弊端。


    方子最終交到了雲珊的手上，她接過方子，目光在上麵緩緩掃過，心中暗自掂量著其中的利弊。這確實已經是對嬰孩最穩妥的方子了，雲珊不禁感慨太醫們的分寸。


    隨後，她嚴格按照方子上的配比，精心配藥熬煮。每次熬藥，她都守在藥爐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翻滾的藥湯，生怕出現一絲差錯，再按時辰往鳳儀宮一日送三次。


    盡管皇後精心照料，二皇子的病情倒也沒有繼續惡化，可他畢竟是娘胎裏帶來的體弱毛病，身子骨極為虛弱。


    此時，外麵的天氣已然迴暖，陽光明媚，微風輕拂，可二皇子卻隻能整日待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裏，不敢有絲毫的風吹草動。


    皇後娘娘心疼兒子，特意為他準備了兩間打通的小寢房，每日清晨，都會小心翼翼地將二皇子從一間抱到另一間，隨後便吩咐下人將先前的房間打開通風，並用艾葉水仔細地灑掃。


    雲珊看著皇後娘娘日夜操勞，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那烏黑的秀發間竟已生出了幾縷刺眼的白發。


    為了照顧二皇子，常常沒有心情吃飯，即便強忍著讓自己咽下幾口，也會很快放下碗筷，又匆匆去照顧皇兒。


    雲珊幾次張了張嘴，想要勸告皇後娘娘，過度勞累又少食，絕非長久之計，可話到嘴邊，卻又因著宮中的忌諱，始終未敢說出口，隻能在心中暗暗歎息。


    經過悉心照料，二皇子的病情終於出現了令人欣慰的轉機，咳嗽也不再像從前那般頻繁而劇烈。


    皇後娘娘心中的喜悅與激動如決堤之水般難以抑製，淚水奪眶而出，喜極而泣。


    從那一天起，她便在鳳儀宮的一角精心布置了一座小佛堂。佛堂內，香煙嫋嫋，佛像莊嚴肅穆。


    皇後娘娘每日都會身著素衣，無比虔誠，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祈禱，口中念念有詞，祈求菩薩能夠保佑二皇子平安健康地長大，一生順遂無憂。


    皇帝將發妻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心中滿是心疼與憐惜。便特意安排太醫院院正每日前往鳳儀宮為皇後娘娘請平安脈。


    這一日，太醫院院正像往常一樣，仔細地為皇後娘娘診脈，神色卻愈發凝重。


    診完脈後，他輕聲勸誡皇後娘娘一定要好好保養身體，切不可再過度勞心傷神。離開鳳儀宮後，他卻沒有按照慣例直接返迴太醫院填寫迴執，而是神色匆匆地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一進禦書房，太醫院院正便“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聲音中滿是自責與無奈：


    “陛下，老臣無能啊！”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接著說道，


    “皇後娘娘這身子，因著長久以來的操勞和憂心，耗損太過嚴重，如今脈象虛弱，恐怕時日已不多了。”


    皇帝聽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猛地站起身來，幾步走到太醫院院正麵前，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皇後自東宮起便一直陪伴在朕身邊，為朕操持內宅之事，這三四年來兢兢業業，從未出過任何差池。你太醫院上下務必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保住皇後的命！”


    太醫院院正抬起頭，眼中滿是悲戚，身體一陣抽搐，聲淚俱下：


    “老臣隻能治病，卻不能醫心吶……娘娘一心撲在二皇子身上，日夜勞神，隻要聽到一點風吹雨打，便不顧自己的身體，親自去查看二皇子的情況。已經連續幾個整夜都未曾合眼了，老臣多次勸誡，可娘娘根本聽不進去啊……老臣實在是無能啊！”


    聽著太醫院院正的這番話，皇帝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無奈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