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武司衙門最深處的小院。


    聽到下屬稟報說有個叫“張起”的人前來求見，趙無量一愣，隨即玩味道：


    “把他請進來...”


    下屬聞言心頭一凜，忙答了一聲“是”，隨即轉身離去。


    趙無量看著那位下屬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然後才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家夥，還以為他跟之前一樣，不好意思說出口呢...”


    另一邊，下屬幾乎是一邊一路疾走，一邊嘀咕不停。


    他算是自從趙無量擔任雲州總兵以來，就在武司衙門任職。


    雖說隻是個小官，甚至是隻能算是個看大門的，可也算是和總兵最親近的那一小撮？


    畢竟別人平日裏怎麼也見不到的總兵大人，他幾乎每天都能見到。


    可他還從未聽過趙無量在這雲州城要見什麼人，用過一個“請”字？


    要知道哪怕是其他幾家頗負盛名的一蛻老祖，要見雲州總兵大人，也得按照流程。


    哪像剛剛有那麼一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家夥，口口聲聲說是總兵的熟人，甚至想要直接見總兵？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


    想他也算是一州總兵的嫡係下屬，何曾遇見過那樣不識禮數的家夥？


    若不是他自認為有極大可能不是那人對手，豈會老老實實前去稟報？


    不過現在看來，幸好當時沒有意氣用事，不然丟大人的不會是別人，隻能是他自己？


    ‘不過這個‘張起’，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能夠勞煩總兵大人一個‘請’字？’


    ‘而且我怎麼老感覺這個名字熟悉，就好像在哪聽過？’


    下屬又咂摸了幾下這兩個字眼，恍惚間突然想到什麼，神色一下變得慌張，就連腳下步子，都下意識加快了許多。


    因為如果之前那人，真是他猜測的那人，那他以後，可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武司衙門外，張起正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順便等著之前那個家夥的重新出現。


    說實在的，張起是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登門，竟然在雲州武司分部門外，遇到這麼一個家夥？


    簡直就是他前世聽到過的，某些辦事部門官員的翻版。


    若不是張起考慮這是他第一次到武司來，怕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早就直接闖進去。


    尤其是那個家夥看到他的一瞬間，竟然有動手的念頭？


    不說別的，就說那一閃而逝的氣勢，可絕對瞞不過經曆過數場大戰，以及生死危機的張起。


    說真的，張起差一點就一拳幹過去，不過好在及時忍住，沒有釀成差錯。


    驀地，張起神情一頓，分明是之前那人去而複返，不過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恭敬許多？


    沒錯，就是恭敬。


    張起終於確認，可也隻能從那人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那位下屬總算重新站在張起麵前，不過不管是態度，還是麵目表情，都比之前第一次見麵時緩和不少。


    張起暗地裏為此翻了不少白眼，心想你這家夥之前還一臉趾高氣揚，怎麼轉臉就這麼老實？這麼服服帖帖？


    其實自從心底有了那個猜測，下屬一直惴惴不安。


    那個曾經耳朵根子都聽膩了的名字，外加之前總兵大人的意外反應，下屬其實早已對心裏的猜測信了八九分。


    麵前這人，絕對是曾經聲名鵲起的雲州第一天才——張起。


    是的，哪怕這位下屬私下裏比較親近小明王，可也對張起的事跡佩服不已。


    更明裏暗裏承認了這個事實——盡管他非常不想承認。


    而當他確確實實看到張起這副樣子後，更暗道一聲壞了。


    他心知絕對是自己之前那個樣子，惡了對方。


    這下真得找個好辦法，不然等那個莫須有的傳聞真的實現，那他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徹底到頭了？


    ‘嗯...得找個解決辦法，一定得找個解決辦法！’


    那下屬眼珠轉了又轉，暗暗打定主意。


    張起隨後便一路跟著那位下屬，穿過諸多戒備森嚴的官邸院落，最終停在一處普通小院門前。


    那下屬稍稍轉身，伸手示意道：


    “閣下請在此地稍候片刻，待我進去稟報...”


    張起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有勞。”


    雖說他挺厭煩這種家夥，可明麵上該給的禮遇還是要給足。


    俗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可小鬼難纏。


    誰也不知道這種家夥，哪天會不會在背後陰你一下？


    更何況，沒必要的麻煩，還是不惹為妙。


    當然，前提是這人以後不惹到他身上。


    不然的話...


    那下屬迴了一禮，然後進了小院，徑直找到正在辦公的趙無量，彎腰抱拳道：


    “稟總兵，張起帶到...”


    趙無量恍然抬頭，良久才反應過來：


    “帶進來吧。如果沒什麼別的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那下屬再次彎腰抱拳，稱了一聲“是”，然後快步離去。


    另一邊，張起一直老老實實等著，在那下屬迴來後，總算如願以償進了小院。


    看著這處幾乎與平常院落一般無二的小院子，張起驚異不已。


    他屬實是沒想到，身為堂堂一州總兵，竟然就在這地方處理一州事務？


    一路將張起引至小院的唯一一棟房屋門前，那位下屬才微微側身，又一次伸手示意道：


    “這邊請。”


    張起點頭示意了一下，再次道了一聲“有勞”，然後大步踏入。


    踏進房門的一瞬間，張起便看到伏在桌案後方皺著眉眼，看起來憂心忡忡，且在思量著什麼東西的趙無量。


    張起自問還是第一次看到趙無量這副模樣，下意識心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總不能是和他這次過來有關？難道事情真就這麼巧？


    趙無量沒有抬頭，淡淡地道：


    “來了？”


    張起也不管趙無量看不看得到，隻點點頭。


    果然，許是因為沒有聽到迴應，趙無量終於抬起頭來，看向站在門內一側，目光平靜看著他的張起。


    趙無量注視良久，然後才對著桌子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對張起道：


    “先坐，待會我跟你說件事...”


    說完，趙無量便又伏在案上，拿起毛筆專心寫著什麼。


    張起也不客氣，瞬間閃身到椅子旁，然後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