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著他說的“謝謝”,莫名的默了默,良久,他才歎了口氣,將剩下的碘伏收好,想要離開可卻半點起來的動靜都沒有。
他似是妥協了,將碘伏往桌上一放,看著虞聞祁乖巧吃麵的側臉,不自覺地問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虞聞祁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可話剛說出口他便後悔了,他的生日,身高,體重以及照片乃至於生平的經曆全部都在百度百科上,輕而易舉就能查到,這個人還看見了自己的臉,知道自己的生日算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男人還是低下頭,認真解釋了:“我……的妹妹,是你的粉絲。”
虞聞祁握著筷子的手一頓,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喜色,隻怕是現在也成黑粉了吧?他想著。
但男人似乎能聽見他的心中所想般,淡淡的一句話卻攪動了虞聞祁的心。
“不,他現在還喜歡你,他還跟我說,說你不是那種人……”
虞聞祁剛剛止住的眼淚險些又要流下來,他看著眼前男人這信誓旦旦的模樣,含著淚真誠地笑了出來,就連聲音都變得柔和:“那,替我謝謝她,祝她一生順遂,平平安安的。”
平安,這已經是此刻虞聞祁的內心,最奢望的一件事情了。
從前,他不覺得“平安”這個詞有多麼的沉重,從前,一生順遂是他的驕傲,他的資本,他的理所當然,現在,都成了奢望。
隻有真正的受了傷,嚐了痛,才能感受到那來之不易卻又再也觸不可及的遺憾。
所以,他想祝願還支持他,相信他的粉絲們,一生順遂,平平安安。
“我會的。”店長的聲音依舊永遠在一條線上,虞聞祁吃完了最後一口麵,短暫的滿足已經讓他感到知足。
“老板,你這麵真好吃,可惜開在太裏麵了,都沒人來,若是開在大街上,生意一定不錯。”
虞聞祁擦了擦嘴,腦子裏還在設想著若是這個店開在大街上,以現在的人流量該是多麼爆滿。
但老板卻不這麼覺得,他一邊慢慢收拾著虞聞祁用好的碗筷,一邊狀似隨意地說著:“你應該不會做飯吧,不如我教你煮麵如何?泡麵那種東西,吃久了身子要垮掉的。”
虞聞祁又一次震驚了,這人是怎麼知道他不會做飯,且每天在家就吃泡麵度日的?
莫不是自己被監視了?可他們隻是從前素未謀麵,今天第一次見的陌生人啊……
看著虞聞祁這副表情,雖然那男人戴著口罩,但虞聞祁還是感覺的出來,這人笑了。
“我猜的,是不是對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未免有些太過自信。
可惜的是,他真猜對了。
虞聞祁收起了想走的心思,他看著男人的模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如果可以的話,謝謝你。”
他選擇留下,哪怕隻是多留半個小時,不是因為他真的想要學習如何煮麵,而是他不想出去麵對那一群人的謾罵,不想再迴到那個陰暗的小屋子裏麵。
他想跟這個願意給他釋放些善意的人多待一會兒,哪怕隻是一會兒,都能讓他好受一些。
“好的,跟我來吧,這很簡單,我保證你可以學會。”
男人單手端著需要洗的碗和筷子,另外一隻手裏拿著碘伏,徑直往後廚走去,虞聞祁見狀,趕忙跟上他。
後廚的工具很少,煮麵嘛,一共就需要那麼幾樣東西,再加上開在小巷子裏,本來來的人就不多,靠店長一個人也完全忙得過來。
店長似乎真心的想要教會虞聞祁,就連麵湯的秘製調料都一點一點給虞聞祁掰碎了講,虞聞祁自然也是認真聽著,一步一步記著,甚至還能現場實操一下。
就這樣,虞聞祁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做出了一碗能吃且味道還不錯的麵條,而那位店長,也成為了第一位吃到的人。
“怎麼樣?”虞聞祁期待地問道。
店長嚐了一口便給虞聞祁點了個讚,誇讚道:“很不錯。”
虞聞祁開心了,他這輩子就沒學會過做什麼飯,這碗青菜雞蛋麵算一個。
這次,是虞聞祁站在旁邊,店長坐著吃麵,虞聞祁從上往下看去,隱約的能從那襯衫的開口處看見一截銀鏈子,而那銀鏈子的末端,似乎栓著什麼東西。
看樣子是個吊墜,可卻不像平安符,放在衣服的裏麵,不可能是起到裝飾作用,想來這個吊墜對於男人來說肯定很重要。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食指一勾,那個吊墜便被他從衣服裏勾了出來,盤在了手上。
“這個是我父母送我的八歲生日禮物,裏麵放了一家人的合照,說是怕我以後忙起來,沒時間迴家。”
“估計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兒子這麼不爭氣,根本就沒有忙起來的機會。”
虞聞祁又感受到了那股詭異的同病相憐的感覺,他看著男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嘴巴哆哆嗦嗦的,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男人正麵對著虞聞祁,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麼當著虞聞祁的麵,摘下了那副口罩。
虞聞祁對於口罩後麵的真容已經好奇已久,隻是這突然看見,他卻不禁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隻見那個男人的臉上幾乎全都是燒傷,詭異瘮人的疤痕遍布在臉上,甚至快要蔓延到脖子。
虞聞祁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的劉海留得快要遮擋住眼睛了。
那個男人的額頭上也遍布猙獰的疤痕,甚至已經蔓延到了眼皮,再往下一些,他怕是就要瞎了。
虞聞祁除了在電影裏麵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臉,這麼恐怖的燒傷,他甚至連後退都做不到,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簡直比拍電影時對手演員畫的燒傷的妝容要嚇人多了。
男人似乎料到他會是這樣一副反應,對此,反而表現的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