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雨,樓外一人歸。
表哥左手提著幾個牛皮紙包,紙包裏是整隻燒雞、切成片的豬頭肉和油炸花生米。
他的右手也沒閑著,提著一壇酒。
表哥進了追風(fēng)樓,緩步走上五樓。
夜晚的檔案司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其實這裏白天也沒什麼人會來。
幾道月光從金絲楠的雕花窗口投射進來。
一排一排高大的檔案櫃如同垂首沉默的黑暗使者,整齊地矗立在黑暗裏,散發(fā)著陳舊紙張和木材混合的獨特氣味。
月光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使得檔案室顯得有些陰森。
偶爾,一陣涼風(fēng)從窗戶吹過,發(fā)出細微的“嗚嗚”聲,更像是幽靈的呢喃,令人脊背發(fā)涼。
泛黃的檔案紙張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像是被遺忘在時光深處的記憶碎片。
在這裏,寂靜以一種絕對的權(quán)威籠罩著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唯一能給這片如死灰般寂靜添上一抹生機的動靜,是從檔案司門口悠悠傳來的一陣陣唿嚕聲。
檔案司大門緊閉,門口的桌子上,李微明正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
李微明稀疏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動了動,鼻子也敏感地嗅了嗅,他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惺忪的睡眼猛地睜開,拖遝著身子從堆滿各種書的桌子上緩緩爬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一個人,一個正緩緩走上樓梯的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當(dāng)然就是表哥,他兩隻手提著酒菜,目標(biāo)明確的朝著李微明大步走了過來。
李微明趕緊將桌子上《春宮豔女集》,《柳春春秘聞》什麼的收了起來。
“嘿!表哥!好久不見啊。”
李微明眨眼間就恢複了常態(tài),裝作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強裝鎮(zhèn)定,滿臉堆笑的跟表哥打著招唿。
表哥斜著眼睛看了看他,隨後將手裏拎著的東西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撇了撇嘴,沒好氣地道。
“你他媽又在看黃書了吧。”
李微明趕緊賠笑,忙不迭地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我一身正氣!怎麼會看那種玩意兒!倒是你,這深更半夜的,到這來幹什麼。”
表哥拉了把椅子在李微明對麵坐下,道。
“教官讓我出去執(zhí)行一項重要的任務(wù),但是呢,其中有些關(guān)鍵的地方我目前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為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wù),我覺得有必要調(diào)閱相關(guān)檔案仔細研究一下。”
李微明迫不及待地已經(jīng)打開了其中一個紙包,動作迅速地從裏麵拿了一片色澤誘人的豬頭肉丟進嘴裏,嘴裏不停地邊嚼邊說道。
“吃口豬頭肉,鴻運當(dāng)頭六六六啊!調(diào)檔案就調(diào)唄,你看你真是客氣,還買這麼多東西,客氣,你太客氣了,這麼多,我怎麼吃的完。”
他說話的時候,嘴裏的食物還沒完全咽下去,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表哥微微瞇起眼睛,提高了音量說道。
“所以啊,我陪你喝兩杯,去去去,找兩個杯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臉上帶著不容拒絕的神情。
李微明的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賤笑,扯著嗓子道。
“得嘞!喝兩杯!杯子我這兒就有。”
話音剛落,他便迫不及待的在桌子抽屜裏翻找起來。
表哥皺著眉頭,緊緊地看著手裏的杯子,隨後抬起頭,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陳微明,滿臉鄙夷加懷疑,語氣不善地說道。
“你這杯子幹不幹淨(jìng)?有沒有拿它做過壞事?說清楚,要不然這酒我可不敢喝。”
李微明的臉色瞬間一紅,神色略顯尷尬,著急地說道。
“表哥你看你說的,那怎麼可能!我李微明是那樣的人嗎?表哥你可別亂猜,這杯子絕對幹淨(jìng),我對天發(fā)誓!來,我給你滿上。”
李微明一邊急切的說著,一邊動作麻利的一把撕開了酒壇的封口。
他雙手穩(wěn)穩(wěn)地抱著酒壇,先是給表哥滿滿倒了一杯,接著又毫不猶豫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水在杯中蕩漾,散發(fā)出陣陣醇厚的香氣。
李微明笑容滿麵地舉起手中的酒杯,興奮地說道。
“來來來,表哥,我也好久沒喝了,咱們可得好好敘敘舊。先整二兩吞下去,今天不醉不歸!”
說罷,他的眼神中滿是期待,熱情地朝著表哥示意。
表哥先是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個燒雞雞腿,大口咀嚼著,滿嘴流油,隨後才慢悠悠地舉起酒杯,帶著幾分隨意地道。
“來嘛,吞嘛。”
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不羈的豪放,又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灑脫。
樓外的雨依舊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檔案司門口,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兩個身影,他們正喝得熱火朝天。
燒雞金黃油亮的外皮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豬頭肉色澤紅潤、肥而不膩,還有粒粒飽滿的炸花生米,酥脆鹹香,這些本就是下酒的好菜。
李微明此時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愜意的氛圍中,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臉色漸漸泛紅,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
表哥毫無預(yù)兆地忽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過酒壇,皺著眉頭道。
“行了,你也喝得差不多了,瞧瞧你這醉醺醺的樣子,今天就到此為止,下次再給你喝。”
說罷,他緊緊地把酒壇護在自己身邊。
李微明整個人先是一愣,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著急地說道。
“別啊!表哥,這才剛喝到興頭上啊。我都好久沒這麼暢快地喝酒了,怎麼能說停就停啊?”
他的眼神中滿是急切和不舍,身子不自覺地向前傾,似乎想要把酒壇奪迴來。
表哥皺著眉頭,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
“你看你那點出息!下次再喝不行啊?今天先到此為止。你要是醉了,待會兒誰幫我調(diào)檔案?這事兒可耽誤不得!”
他的語氣強硬,目光緊緊地盯著李微明。
李微明眼巴巴地看著表哥手裏的酒壇,滿臉通紅,舌頭都有些打結(jié),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這才哪到哪?表哥,你別太小瞧我了。就算我醉了,要什麼檔案你自己進去找唄,反正你也清楚位置。”
“再給我喝點,再喝一杯,我發(fā)誓,就一杯。”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三根手指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