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第一時間看向了馬車。
表情凝重了起來。
本來一臉的淡定。
哪怕場中死了一大半的黑旗衛(wèi),他都沒有變化。
但這一刻,看到馬車上站著的那名老嫗後,他臉上再也沒有了從容淡定。
而是瞳孔一陣收縮。
無比凝重了起來。
出變故了。
這是他沒想到的。
長公主身邊有高手。
之前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開弓出箭,沒有收手的可能了。
在顧淵身後始終站著一名身穿軟甲,但卻是赤紅色卷雲(yún)衣邊的男子。
同樣看到了馬車上出現(xiàn)的老嫗。
此人,便是此次百騎黑旗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裴華天。
背後一刀捅死鬼影羅的也正是他。
裴華天微微躬身道:“顧先生,我去殺了她!”
顧淵微微搖頭道:“劍氣外放,瞬殺數(shù)十人,那是先天宗師,你殺不了。”
裴華天瞳孔一縮,想說什麼,說不出來。
先天宗師!
他……的確殺不了。
沒想到,那個老婆子,會是一名先天強者。
隻聽顧淵道:“場中那三人交給你,以你九品大武師的實力,斬殺他們當(dāng)是不難的,老夫去會會那名先天宗師。”
說完不待裴華天迴答。
顧淵終於動了。
一步踏出,卻是憑空腳踩虛空,像是踩在實物上一般,淩空向著數(shù)百米之外的馬車而去。
轉(zhuǎn)眼之間,已經(jīng)到了馬車前停下。
裴華天看著閑庭信步,踏空而行的顧淵,眼中充滿了敬意和羨慕。
他知道顧先生同樣是一位先天宗師。
刺史府最強者。
他大武師九品,差一步同樣就是先天之境。
可惜,就是這一步,猶如天塹。
想要成就先天,難如登天。
做夢都想踏出那最後一步,就是踏不出去。
這次出來,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也清楚,這次的事不簡單。
因為他們百騎出營,沒有穿重甲,沒有打旗號。
聽命於顧先生。
隻是沒想到,馬車裏還有一名先天宗師。
場中死了一半兄弟,這讓裴華天心疼。
之前他就想出手,但顧先生說,讓他等等,等著看對方還有沒有強者出現(xiàn)。
等到了。
是先天宗師。
超出了他能應(yīng)付的範(fàn)疇。
得,先天高手,顧先生親自對付去了。
自己打不過先天,難道還殺不了場中幾個人嗎?
九品大武師,可以說先天之下最強。
一念至此,裴華天抽出了大涼刀,衝向了場中而去。
幾個起跳,已經(jīng)到了百米之外。
裴華天第一個盯上的就是紙鳶。
因為紙鳶在裴華天眼中最弱,四品大武師。
……
此時,馬車上梅花嬤嬤盯著遠(yuǎn)處踏步而來的顧淵,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要是可以,她其實是不想出手的。
一旦她出手,身份就會暴露。
將會影響太後的謀劃。
也將引起武王的注意。
但現(xiàn)在沒辦法了,紙鳶和老崔被圍困,黑旗衛(wèi)靠近馬車,她不得不出手,公主的安危才是第一。
掃視了一眼戰(zhàn)場,看到雲(yún)昊的時候,她眼睛發(fā)亮。
還是低估了雲(yún)昊的實力。
梅花嬤嬤知道,要不是有雲(yún)昊在,崔絕和紙鳶的壓力將會更大。
一轉(zhuǎn)眼顧淵到了馬車數(shù)十米之外停下。
梅花嬤嬤,看著顧淵,眉頭微微一皺,緩緩開口道:“都說涼州刺史府沈太星背後有一位先天宗師,是第一幕僚,也是刺史府第一強者,想必就是你顧淵顧先生吧?”
身為密風(fēng)司右密使,梅花嬤嬤自然知道涼州刺史府的情報信息。
雖然沒見過顧淵,但猜也猜到了。
顧淵也是平靜開口道:“顧淵當(dāng)不得梅花嬤嬤一聲先生,慚愧!”
同樣顧淵一開口,就道出了梅花嬤嬤的名字。
頓了頓繼續(xù),顧淵有些苦澀道:“早知道大名鼎鼎的密風(fēng)司右密使梅花嬤嬤今日在場,顧某說什麼也要勸諫刺史大人,不摻和這一趟渾水。”
梅花嬤嬤手中持劍,饒有興致道:“哦,看來顧先生事先不知道老身的行蹤。”
顧淵苦笑搖頭:“剛剛知道。”
頓了頓盯著梅花嬤嬤手中刻著梅花的長劍,又看了一眼她頭上一枝梅花簪子道:“雖然沒見過嬤嬤,但早就聽聞,太後身邊常年伴隨的是密風(fēng)司右密使梅花劍——梅雪寒,劍道宗師。
隻是沒想到,您老會突然現(xiàn)身涼州,著實讓顧某驚訝,這一步刺史大人和我都算是滿盤皆輸了。”
梅花嬤嬤絲毫不奇怪,顧淵掌握自己的身份信息,天下能達到先天的高手不多,猜也能猜出來。
沉吟開口道:“如此看來,武王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涼州,而沈太星也做出了選擇。”
顧淵苦澀道:“沈大人的初衷,隻是想穩(wěn)固自身地位,他不動搖,涼州邊關(guān)則不動搖,說到底沈大人也是為了大虞王朝的江山社稷。”
梅花嬤嬤聲音猛然提高冷笑道:“好一個為了江山社稷,能將謀殺大虞長公主,給武王那投名狀說的如此大義凜然,你顧淵的臉皮也真是夠厚的。”
顧淵麵無表情道:“梅花嬤嬤說什麼顧某聽不懂。”
“行了,打啞謎的話,老婆子我就不聽了,顧淵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去將沈太星的人頭砍下來,今日之事,老身可以擔(dān)保你無事,順便告訴沈太星,他乖乖去赴死,可以給沈家留一條血脈。”梅花嬤嬤的話語滿是霸道。
顧淵眼皮一跳,眼神閃爍道:“梅花嬤嬤是不是太自信了?這裏是涼州,刺史大人坐鎮(zhèn)涼州數(shù)十載,統(tǒng)領(lǐng)十萬涼州大軍,更有一千重甲黑旗聽命帳下,要是刺史大人出什麼事,嬤嬤就不怕涼州動蕩?
邊關(guān)的胡人可一直虎視眈眈,隨時準(zhǔn)備攻打涼州,嬤嬤難道想以一人之力,擋住十萬涼州大軍?”
“嗬嗬,顧淵別試探了,老身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十萬涼州大軍是大虞王朝的大軍,是陛下的大軍,不是他沈太星的私軍。
還有你口中的一千黑旗重甲,你就這麼自行全都聽命他沈太星嗎?你以為太祖一手組建的密風(fēng)司,存在傳承了三百年至今,就那麼簡單麼?
密風(fēng)司監(jiān)察百官,替陛下巡視天下,守護大虞王朝,旗下三司早就形成了覆蓋天下的天地人三張巨網(wǎng)。
別說區(qū)區(qū)一個沈太星他還不敢公然謀反,就算是他帶著十萬大軍謀反,你可信不信,密風(fēng)司讓他三更死,他絕對活不到三更一刻?
至於你口中涼州邊關(guān)的胡人,嗬嗬,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退迴到他們大漠王庭去了吧!晚走一天,胡人王庭都要被他們的死對頭,大蕃匈奴毀掉。”
雖然梅花嬤嬤每說一句,顧淵的臉色就蒼白一分,渾身發(fā)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盡管嘴上說著不可能,可顧淵內(nèi)心卻知道,密風(fēng)司的第三號人物既然這樣說,並且親自到了涼州,那就說明,密風(fēng)司早就掌控了刺史府,甚至是涼州十萬大軍。
搞不好,被刺史大人認(rèn)為是私軍的黑旗衛(wèi),都已經(jīng)被密風(fēng)司的暗探滲透了。
梅花嬤嬤道:“信不信由你,老身給你機會了,現(xiàn)在你可以選擇轉(zhuǎn)身離去,去刺史府?dāng)叵律蛱堑哪X袋,別再做無謂的蠢事。
謀殺長公主,誅九族,能留他沈家一條血脈,就是看在他這些年牧守涼州的功勞份上。爾等一葉障目,武王一脈還沒有過繼世子,更沒有坐上那個大位呢!
當(dāng)今陛下還在位,太後娘娘更是統(tǒng)禦著大虞王朝,如此著急給武王送投名狀,真不知道爾等是真蠢,還是膽大包天。”
顧淵如遭雷擊,大腦都空白了。
是啊,當(dāng)年陛下雖說不理朝政,可還在位呢!
朝堂內(nèi)外,更是由太後獨斷乾坤。
武王一脈還沒有過繼,更沒有登上大寶、
一切都充滿變數(shù)。
刺史大人和自己都太急了。
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雙眼。
但現(xiàn)在……
已經(jīng)騎虎難下。
梅花嬤嬤給了他一條生路。
但這條路,是讓他殺刺史大人。
他顧淵做不到。
梅花嬤嬤聲音冰冷了幾分道:“看來你已經(jīng)做出了決斷,是不準(zhǔn)備活命了?”
顧淵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老夫的命是刺史大人給的,讓我去殺刺史大人保全自身性命,顧某辦不到。”
說到這裏顧淵語氣提高了幾分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已經(jīng)走出了一步,那就隻能走到底了,也不是沒有機會,殺光你們,肅清了密風(fēng)司在涼州大軍中的沙子,我和刺史大人都能活。
且能給武王一個交代,梅花嬤嬤,早就聽聞,您是劍道宗師,顧某不才,早年也踏入了先天之境,今日就找嬤嬤領(lǐng)教。”
說完顧淵伸手在腰間一摸,卻是出現(xiàn)了一條赤紅的長鞭在手。
渾身戰(zhàn)意衝天而起。
梅花嬤嬤冷哼:“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
其實內(nèi)心裏,梅花嬤嬤還是高看了顧淵一眼。
因為他選擇了留下一戰(zhàn)。
這等於放棄了自己的活命機會。
如果顧淵選擇迴去殺沈太星,以他是沈太星第一心腹幕僚的身份,沈太星絕對無防備,必死無疑。
加上顧淵先天高手的實力,活下來並不難。
可選擇了和梅花嬤嬤一戰(zhàn),而不是背叛沈太星,這說明,此人有武夫氣節(jié)。
“請嬤嬤賜教。”顧淵長鞭一甩,發(fā)出了啪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