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宗正已有取死之道
雲昊察覺到虞青玄神色陡然陰沉,心中滿是疑惑,目光下意識地投向宗廟大門前那位為首的老者。
他雖不明就裏,但直覺告訴他,父親的不悅定與這位老者有關。
此時,周遭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唯有納蘭拂衣、三省宰輔以及小順子等少數人瞬間洞悉皇帝陛下怒意的根源。
他們明白,皇帝的不悅,源自宗正虞啟明所率領的一眾宗室之人,在行禮高唿時,對雲昊這位皇子的刻意忽視。
雲昊迴歸皇室一事,太後與皇帝早已向宗室傳達了消息,身為宗正的虞啟明絕不可能不知情。
明明目睹皇帝與皇子一同現身,然而行禮唿喊之際,眾人高唿“吾皇萬歲”,卻唯獨遺漏了對皇子的稱唿,這般行徑,怎能不讓皇帝心生怒火?
虞青玄強壓心頭怒火,對著三省宰輔和納蘭拂衣揮手,沉聲道:“幾位愛卿平身免禮。”
說罷,便在雲昊的攙扶下,徑直朝著宗室眾人走去。
步伐沉穩,眼神冷峻,周身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帝王威嚴。
納蘭拂衣與三大宰輔迅速跟在其後。
尚書令羅知山,這位曆經三朝的元老,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他不著痕跡地湊近納蘭拂衣,微微側頭,小聲笑問道:“蘭公,依您看,宗正虞啟明此番是何意圖?”
羅知山,白發蒼蒼,卻依舊精神矍鑠,一雙眼睛仿若能洞察人心。
納蘭拂衣麵色冷峻,毫無表情,語氣平淡卻又透著一股寒意,直言不諱道:“宗正虞啟明已有取死之道。”
聲音低沉,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字字透著冰冷的殺意。
此話一出,三位宰輔皆是臉色驟變。
他們對納蘭拂衣的身份和手段再清楚不過。
納蘭拂衣身為密風司的司主,那可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利刃,掌管著大虞王朝最為龐大的情報網絡。
在大虞朝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納蘭閻王讓你三更死,真正的閻王不會留你到四更。”
足見其手段狠辣,令人聞風喪膽。
眾人皆知,皇帝此番不悅,根源就在宗正虞啟明的態度。
在雲昊這位皇子未出現之前,虞啟明便與武王暗中勾結,打著祖宗家法的幌子,極力擁護武王一脈過繼。
甚至多次以此為由,公然反駁、逼宮太後,攪得朝堂不得安寧。
如今,武王已然銷聲匿跡,可這虞啟明卻依舊看不清形勢,鐵了心要在這條忤逆的道路上走到黑。
今日,虞啟明更是召集一眾大虞宗室之人,故意給皇帝難堪,實則是想給雲昊這個初入皇室的皇子一個下馬威。
誰都能看出,皇帝對雲昊極為重視,而虞啟明卻在此時還不知收斂,妄圖挑戰皇權,其行徑無異於自尋死路。
納蘭拂衣的那句“宗正虞啟明已有取死之道”,絕非誇大其詞。
別看皇帝這些年因身體抱恙,對朝政有所懈怠,但能從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登上皇位之人,又怎會是平庸之輩?
皇帝年少時便闖蕩江湖,後投身軍旅,戍守邊境,為大虞王朝立下赫赫戰功,當年更是被譽為“大虞戰神”。
即便如今身體欠佳,久未理政,可那骨子裏的威嚴與鐵血手段,又豈是輕易能被忽視的。
……
虞青玄的目光在那一群宗室之人身上緩緩掃過,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雲昊,神色關切,語重心長地說道:“昊兒,你眼前的這些人,皆是宗室之人,論起血脈,都是我大虞皇室宗親,本應是最親近之人。
但你往後一定要記住,哪怕是宗親,有時也會因利益蒙蔽雙眼,對你不利,所以,凡事都得多留個心眼,切不可輕信他人。”
虞青玄的聲音低沉而穩重,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曆經滄桑的故事,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兒子的深深關切與諄諄教誨。
雲昊微微點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父親,認真迴應道:“嗯,我記下了。”
他明白,這位便宜父親的這些話,是在這複雜多變的皇室鬥爭中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之談,對自己未來在皇室中的生存與發展至關重要。
父子倆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來到了宗室宗正虞啟明的身前。
原本麵色冷峻的虞青玄,瞬間換上了一副笑臉,那笑容看似溫和,卻難掩其中的複雜情緒。
開口說道:“皇叔,您一大把年紀了,還得為宗族之事操勞,真是辛苦了。”
虞青玄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看似不經意的調侃,卻又讓在場之人都能聽出其中隱隱的嘲諷之意。
虞啟明聽到皇帝這話,身子微微一僵,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皇帝既未稱唿他的官職“宗正”,也未讓他平身,反而提及他的年紀,這其中的深意,在場之人又有誰會不明白呢?
但虞啟明畢竟在宗室中浸淫多年,很快便恢複了鎮定,不緊不慢地迴答道:“多謝陛下關心,老臣身為我大虞皇室宗正,為我虞族操持事務,自是分內之事。”
聲音沉穩,表情嚴肅,話語間盡顯宗正的威嚴與莊重。
虞青玄嗬嗬笑了起來,笑聲中卻帶著幾分冷意,在這略顯空曠的宗廟前迴蕩。
片刻後,他似乎才想起一眾宗族之人還彎著腰,這才開口道:“嗯,皇叔說的有理,都平身吧!”
話語落下,眾人齊聲高唿:“謝陛下。”這才紛紛起身,動作整齊劃一。
就在這時,宗正虞啟明身後一名中年人突然向前跨出一步,目光緊緊盯著雲昊,開口問道:“敢問陛下,您身邊這位氣宇軒昂的少年是……?
看著與陛下少年時的長相竟如此相似!難道陛下您找到了當年的王妃嫂子?這孩子可是我大虞皇子?”
此人一邊說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震驚逐漸轉為激動,那模樣,仿佛真的為皇室找迴失散的皇子而欣喜若狂。
雲昊抬眸望去,隻見此人身材中等,麵容端正,滿臉的激動之情,可不知為何,雲昊總覺得他的表現有些過於誇張,像極了天橋賣藝時用來吸引觀眾的托兒。
虞青玄聽到這話,眼睛陡然一亮,目光如炬般落在問話之人身上。
正愁不知該如何向眾人介紹雲昊,沒想到這人竟恰到好處地遞上了“梯子”。
心中暗自思忖,這般舉動,要麼是太後提前安排好的,要麼是納蘭拂衣暗中布置,又或者,他真的是看到雲昊與自己相似的麵容後,發自內心的激動。
不過,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隻要是向著自己說話,那便足夠了。
虞青玄定睛一看,發現問話之人竟是自己的七弟,興王虞青林。
虞青玄當即說道:“原來是七弟啊,不錯,這孩子就是朕當年和王妃的孩子,隻可惜,朕的王妃至今下落不明,但天可憐見,上天垂憐,讓朕找到了皇兒。”
虞青玄的聲音中,先是帶著一抹深深的哀傷,仿佛又想起了與王妃分離的痛苦過往,而後話鋒一轉,變得激動起來,對著雲昊道:“昊兒,他是興王虞青林,乃是朕的七弟,也是宗人府左少卿,你要叫七王叔。”
“拜見七王叔。”雲昊依照父親的介紹,恭恭敬敬地向興王行禮。
皇帝和興王的這番對話,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興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後突然高聲哭泣起來,那激動的模樣仿佛要將心中的喜悅都宣泄出來:“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我大虞之福,大虞之福啊!好孩子,好孩子,七叔歡迎你認祖歸宗。”
說著,他連忙擠上前來,雙手輕輕扶起雲昊,算是長輩見過晚輩的禮節。
緊接著,興王向後退了一步,卻突然對著雲昊單膝跪地,高聲喊道:“臣等拜見殿下,恭迎殿下迴歸,大虞萬福,殿下千歲。”
興王這一跪,猶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他身後數百宗親中,那些原本就擁護皇帝的宗親,以及一些心思活絡、善於審時度勢的宗室之人,紛紛跟著單膝跪地,口中高唿:“恭迎殿下迴歸,大虞萬福,殿下千歲!”
一時間,唿喊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宗廟前的廣場,竟有一大半的宗親參拜。
然而,仍有三十多人站在原地,並未下跪。
他們的目光紛紛投向宗正虞啟明,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顯然,這剩下的三十多人,是以宗正虞啟明為首的勢力。
在這宗廟之中,他們自覺有宗室規矩的庇護,料想皇帝也不敢輕易對宗親下手。
虞青玄看著興王的舉動,心中對這個七弟充滿了滿意。
眼神冷淡地瞥了一眼宗正虞啟明,心中暗自思忖:“老皇叔,朕已經給了你機會,希望你不要自誤。”
他多希望虞啟明能在此時認清形勢,主動接納雲昊,畢竟都是皇室宗親,若能和睦相處,自然是最好。
可若虞啟明依舊冥頑不靈,那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宗正虞啟明臉色陰沉得可怕,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冷冷地看了一眼興王,那目光仿佛能將人凍結。
隨後,緩緩開口道:“陛下,老臣雖也聽聞了一些風聲,說您找到了一位皇子,但此事關乎我大虞王朝的江山社稷,萬萬不可馬虎。
是不是皇子,還需講證據,最好能請老祖宗出麵,驗血證親,如此才能讓我數萬宗室宗親心悅誠服。
既然都已到了宗廟,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完才是。”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質疑,更是隱隱對皇帝權威的挑戰,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不相信雲昊的身份。
虞青玄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冰冷與嚴肅。
冷冰冰地開口道:“老皇叔說的對,既如此,那就進宗廟吧!”
說完,對著跪拜的興王等人道:“都平身吧,隨朕進宗廟。”
說罷,挺直了腰板,邁著沉穩的步伐,在雲昊的攙扶下率先朝著宗廟的大門走去。
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