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樾心裏有些失望,加上馬車晃晃悠悠,午後陽光暖融,在一片寂靜中,他竟然真的不小心睡過去了。
盛玄澈再睜開眼,就看到虞樾的頭正靠在葉槿安的肩膀上,眼睫下垂,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似乎睡著了。
葉槿安也倚靠著虞樾,閉目養神。
兩個人相互依偎的樣子刺痛了盛玄澈的眼。
他愣愣地看著,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
盛玄澈正氣得不知道怎麼辦,拉車的馬兒忽然發出一聲嘶鳴,停了。
虞樾立刻驚醒,豎著耳朵聽了聽,對葉槿安道:“公子待在馬車上不要出來!
說罷,他按著劍就出了馬車。
盛玄澈知道自己的關注點很奇怪,但虞樾隻囑咐葉槿安不囑咐他……他更生氣了,氣得臉都青了。
虞樾出了馬車一看,原來他們遇到了山匪。
山匪比他們人數多一點,此時圍住了他們,前麵有兩個小嘍囉在那裏跳來跳去說著臺詞。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
虞樾:真的好人機啊。
他們的侍衛大喝:“小小匪寇連我們都敢攔,你可知我們主子是什麼人?!”
“管你們主子是什麼人!我們無意傷人,留下全部錢財就讓你們過去!”
那小嘍囉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不拿正眼看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其實也難怪,護送他們的都是葉府的家仆,雖然都是練家子,但到底不是專業的侍衛,沒穿鎧甲,在外人看來,他們可不是一群待宰的肥羊?
盛玄澈聽到外麵的說話聲,嗤笑一聲,出了馬車。
“不用廢話了,解決他們我們好繼續趕路。”
男人負手而立,神色冷淡,這句話說得毫不客氣,虞樾懷疑他是在裝逼。
那些山匪們感覺自己被輕視了,大喊一聲就衝了上來,和他們的人戰成一團。
虞樾也拔劍去幫忙,和那些山匪交手時,虞樾發現他們好像並沒有經驗。
他幾下就打落了一個人的武器,用劍鞘把那個人打退。
後麵又有人衝上來,虞樾一個閃身避開了劍鋒,反守為攻,兵器碰撞間似乎有火星子濺出。
那人橫劍於身前,虞樾飛身壓下,眼神銳利,將那人逼退了好幾步。
兩人四目相對,虞樾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
被他步步緊逼的壯漢看清了那張俊朗好看的臉,這張臉隻要見過就不會忘記。
他驚唿出聲:“小虞兄弟?!”
虞樾也想起來了。
這壯漢不是當初幫他混進尚書府的王老二嗎?
當時他還多給了他幾兩銀子。
後來虞樾有了錢,打聽了他的住處把銀子連本帶利地放到那裏,就沒再管過這件事了。
沒想到王老二竟然落草為寇了?
虞樾收了劍,驚訝地叫道:“王大哥?”
王老二見自己的人都被打了個七七八八,臉漲紅了,大喊道:“都別打了!”
“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原來王老二才是這群山匪的頭頭,他一發話,那些人就都停下了打鬥。
盛玄澈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戲。
葉槿安也出來觀察情況。
王老二曾見過葉府公子,此時一見葉槿安,當即明白自己攔了誰的車了。
不知道為什麼,被小虞兄弟看到自己當了山匪,他就覺得臉上燒得慌,有種羞愧感,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大哥,你怎麼當了山匪了?”
王老二見青年眼中清澈幹淨,神色並無輕視厭惡,隻是單純的疑惑,還有擔憂和不讚同。
他一個壯漢,此時像是被家長抓到了的做錯事的孩子,紅著臉把緣故說了。
原來他們掌櫃的鋪子被人誣陷賣假貨,老板鋃鐺入獄,他們這些幹活的也無緣無故挨了一頓板子,在盛京混不下去了,他就想著出城另謀生路。
誰料出了盛京沒走多久就被一夥山匪劫了,他們還算講義氣,隻要錢不要命,誰知王老二兜裏比臉都幹淨,又有些身手功夫,那些山匪見他有本事,就把他招了進來。
王老二原先是不肯的,但見這群人沒害過人命,也不劫窮人,隻是劫富濟貧,混口飯吃,想了想自己沒有盤纏可能都到不了別的城池,於是王老二也就答應了。
這群山匪群龍無首,原來也隻是按輩分排了一個老大,後來見王老二有領導能力,就讓他當了頭頭,於是他們就一直在這一帶劫富濟貧。
這麼久以來,也就劫到了一個富商,到現在已經要吃不飽飯了,於是才又出來找倒黴蛋。
虞樾疑惑道:“我之前放到你家裏的銀子呢?也沒有了嗎?怎麼會沒有盤纏呢?”
壯漢憤恨道:“都被官差收繳了,不然我們這些人還得吃苦頭。”
明明盛國還算安定,虞樾也以為如今雖然三國鼎立,但各國的百姓還能安穩度日,沒想到盛京城內,天子腳下,就有這樣的冤獄了。
葉槿安走過來,道:“你們鋪子也算是老鋪子了,若是有假貨,我尚書府又怎會買你們的東西?你們可是得罪了某位權貴?”
壯漢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我們隻是些幹粗活的,哪裏知道老板得罪了什麼貴客?”
虞樾歎了口氣,想再給王老二些銀子,又怕這群山匪還照常行事,雖然劫富濟貧說著好聽,但這終究不是正途,什麼是富什麼是貧,也沒有標準。
能否守住本心,更不好定論。
盛玄澈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看虞樾想幫他們,頭腦一熱,便道:“無論如何,落草為寇都是違反朝廷例律的事,本王念你們初犯,且沒有傷過人命,願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山匪們麵麵相覷,驚慌失措。
虞樾道:“這是安王殿下!
眾人聽了,一下子跪了一地。
王老二道:“謝王爺隆恩,我等願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盛玄澈感受到虞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愈發挺直腰板,道:“本王一行人要往穆城治理水患,你們便跟著,到了穆城,自會給你們安排活計,以謀生路……若敢再走歪路,本王定不饒你們!”
“謝王爺隆恩!”
民間都傳安王殿下不學無術,貪圖享樂,是個紈絝王爺,但在他們看來,誰說這王爺不好了?這王爺簡直在發光!
誰能想到隻會陰暗算計、事不關己的安王也會有幫助百姓謀生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