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槿安都要被他給氣笑了。
他倒是從未見過虞樾這麼忠心的一麵。
雖然早就知道虞樾到底在為誰辦事,但他還是存著一絲幻想,幻想虞樾能對他心軟,能和他產(chǎn)生密不可分的感情。
他放任虞樾待在他身邊,又何嚐不是一種卑鄙?
“各為其主,本沒有錯。”葉槿安還是舍不得虞樾自責(zé),但他追問:“阿樾,你真的不記得你欺騙了我什麼嗎?”
虞樾一臉問號。
除了他的身份,他還騙了葉槿安什麼嗎?
“你說過,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的。”
這話說得平淡無波,他的眸子也一片死寂,但其實,還是抱有一點期望的。
“如果我不計較你是誰的人,你願意……迴來嗎?”
虞樾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葉槿安竟然還想著他當(dāng)時無意之中說過的話。
竟然還想讓他迴去??
不怕他幫著盛玄澈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嗎?
虞樾不明白他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樣的,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迴葉府了。
“槿安,我和你說過,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未來是不確定的……好吧,就當(dāng)我食言了,抱歉。”
虞樾老老實實地道歉,看著葉槿安僵硬地立在原地,但依舊身姿飄逸、豐神俊朗的樣子,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說句僭越的話,其實我一直拿你當(dāng)朋友,但我們立場不同,隻能如此……希望你能放開手腳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被汙泥纏身。”
“你未來定會平步青雲(yún),大富大貴。”
“葉公子,就此別過。”
虞樾最後施了一禮,轉(zhuǎn)身朝著城門走去。
葉槿安想去攔,但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從葉公子到槿安再到葉公子,他們又各自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朋友嗎?
原來他離他最近的時候,也隻是朋友。
葉槿安仰頭眨去眼中的濕意,卻發(fā)現(xiàn)臉上很快冰涼一片,淚水無聲無息,根本控製不住。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如此懦弱。
……
虞樾的腳步卻輕快起來了。
他對葉槿安說的話,其實也是他心裏複雜且矛盾的想法。
他知道葉槿安是個好人,也是個有才幹的人,他為官做宰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是這樣的人最終卻要被囚於後宮,金屋藏嬌……
雖然這是他的任務(wù),但虞樾對此心情複雜。
他不希望高潔的月亮落入汙泥。
若是葉槿安真的喜歡盛玄澈就好了,他倆快點兩情相悅,也不存在什麼強(qiáng)製愛,大家都好好的,他也能完成任務(wù)。
虞樾一邊幻想,一邊朝盛玄澈走去。
男人早就下了馬車,正眼巴巴地望著這邊呢。
見他走來,眉眼皆彎,驅(qū)散陰霾,漂亮又陽光。
……
虞樾這迴總算是光明正大地進(jìn)了安王府。
盛玄澈要把主殿旁邊的配殿給他住,虞樾連連擺手,說自己消受不起。
他還想住迴自己在外院的那個小房間,但盛玄澈說什麼也不同意,還說他立了功,他要提拔他為貼身侍衛(wèi),不住配殿也必須住在他的院子裏。
虞樾隻好退一步選了盛玄澈院子裏的一間廂房住。
此次治洪盛玄澈和葉槿安都立了功,皇帝晉葉槿安為工部尚書,和他爹平級了,又賞了盛玄澈好多東西。
盛玄澈穿著朝服迴來的時候,看到虞樾,眼中的笑意更加真切了。
“殿下得了賞賜就這麼高興?”
虞樾心想盛玄澈也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啊。
男人笑著搖搖頭,拉著虞樾進(jìn)了寢殿,繞到屏風(fēng)後麵。
“阿樾,幫我把朝服換下來。”
“……啊?”
虞樾知道盛玄澈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所以寢殿裏除了暗衛(wèi),也就幾個做粗活的或者端茶倒水的侍女。
但是……為什麼換衣服這樣的事要他伺候呢?
他迴來不是當(dāng)暗衛(wèi)的嗎?
“阿樾,快點啊,難道你沒有幫葉槿安換過朝服嗎?”
這個問題是個坑。
他說“換過”盛玄澈肯定不高興,說“沒換過”又解釋不通。
於是虞樾聰明地保持緘默,上前不甚熟練地將腰帶解下,把朝服換下來掛到一旁,又把常服拿過來,讓盛玄澈自己換。
不知盛玄澈腦補(bǔ)了什麼,眸中又染上了笑意。
虞樾見他接過了衣服,便連忙走到屏風(fēng)外麵,也鬆了口氣。
他還是不適合勾心鬥角,要是盛玄澈還把他派出去出任務(wù)就好了。
“阿樾,你以後就代替寒影跟在我身邊,負(fù)責(zé)我的日常起居,保護(hù)我的安危。”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走出來的盛玄澈看到他的神情,瞇了瞇眼睛:“你不願意?”
虞樾迴過神來,連忙道:“沒!怎麼會呢?屬下願意!”
“隻是……不知寒影去哪兒了?”
“寒影被我派出去除掉幾個人了。”盛玄澈看向虞樾受傷的那邊肩膀,語氣很平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我不喜歡拖著。”
若是他自己受了傷他還能放他們一馬,可是虞樾受了傷……
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虞樾聽出了他話中意思,試探道:“殿下知道那群黑衣人的來曆?”
“一開始猜到了,後來又去證實,證明果然是。”
“是誰?”
盛玄澈看了虞樾一眼,慢慢走到他麵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虞樾沒來得及躲,一臉懵逼地看著他的動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幼稚的小孩。
“你拿人家當(dāng)了那麼久的擋箭牌,還不知道是誰嗎?”
虞樾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寧王。
果然最了解你的永遠(yuǎn)是你的敵人,盛玄澈偽裝得這麼好,寧王竟然能知道盛玄澈的野心,還想要除掉他。
虞樾驚奇道:“對葉槿安出手的也是他嗎?他竟然敢一下子得罪你和太子兩方勢力?”
盛玄澈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不是。”
“他這次的目標(biāo)隻有我,至於殺葉槿安的那些人……是別人派來的。”
別人是誰呢?
虞樾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那個身居高位的人為了使自己不受懷疑,升了葉槿安的官,還派人徹查此事。
但葉槿安離開之後,太子在京都孤立無援,連連被打壓,從這裏又如何看不出帝王心?
他忌憚太子,想敲打太子,所以有黑衣人出現(xiàn),所以黑衣人並不戀戰(zhàn),並不是一定要取葉槿安性命。
這打一巴掌給一甜棗下來,太子等人想必會明白他的意思,更加謹(jǐn)慎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