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虞樾以為自己是在做噩夢,或者真的進了什麼中式恐怖的副本時,轎子停了。
“請新娘下轎——”
虞樾心想:我下不了轎,這樣總能有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吧?
外麵一陣驚唿聲響起,一隻骨節(jié)分明的、屬於男人的手伸了進來。
虞樾似乎隱約聽到了“陛下”二字。
很奇怪,看到這隻手時,他竟然很想把手搭上去。
這麼想著,他也就這麼做了。
男人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拉,虞樾就從轎子裏起身,彎腰走出了轎子。
他還是想要揭下蓋頭證明自己是男的,不是新娘。
但是……還是不行。
他隻能保持著牽手行走的動作,像個提線木偶,連嘴都張不開。
這種完全控製不了自己身體的感覺讓虞樾毛骨悚然,但他隻能沉默地進行婚禮流程。
他被那個男人抱了起來,動作間,蓋頭掀起,他看到了那人的喉結(jié),和冷峻秀美的下巴。
四周又是一陣驚唿。
“……”
那雙手穩(wěn)穩(wěn)地抱著他,邁上臺階,跨過門檻,走到鋪滿紅色的甬路上。
虞樾好像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了。
也知道這裏是哪裏了。
這是安王府。
他曾走過無數(shù)次的路。
男人將自己放了下來,他們兩人一人拉著紅繡球的一端,在旁邊人的指引下,邁過了火盆,跨過了馬鞍,進入了正廳之中。
虞樾能感覺到周圍有很多人,但他們一個個屏息斂聲,並不敢如尋常觀禮的賓客那樣放肆,好像……也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這個新娘子不對勁。
證婚詞變成了一道封後聖旨,有著尖利嗓子的太監(jiān)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以欽承寶命,紹纘鴻圖,需續(xù)之恩,誕敷慶賜。茲有虞氏,德才兼?zhèn)洌Q鍾粹美,含章秀出。人品貴重,性資敏慧,訓(xùn)彰禮則,幽閑表質(zhì),深得朕心,故冊為中宮皇後,以母儀天下,共襄盛舉。欽此!”
眾大臣紛紛猜測這個虞氏是哪個虞,但是看到前麵那男人含著笑意的神情,便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妄議了。
這還是第一次,封後大典上,他們連皇後是誰都不知道。
但陛下如此高興,眼角眉梢的喜意這麼明顯,對皇後這麼重視,他們就算反對也沒有用啊!
哪裏有他們反對的餘地呢?
虞樾聽到那聖旨的內(nèi)容之後就愣住了。
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下這場景十分熟悉。
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之後,他才想起來,原劇情中葉槿安最後是不是就成了皇後了?
什麼清冷丞相被新帝強取豪奪,成為史上唯一男後——
喂喂喂!現(xiàn)在人物錯了啊!
他雖然怕兄弟受苦,但也不想代替兄弟受苦啊!
係統(tǒng)係統(tǒng)!你死哪兒去了?!
可惜虞樾現(xiàn)在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拜完天地之後,直接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了。
……
紅燭搖曳,溫床暖帳。
虞樾坐在床邊,心情已經(jīng)從驚恐、著急、不解變成了麻木、擺爛。
肯定是盛玄澈擄錯人了。
他一定是想要搶葉槿安來成親,但是手下人辦錯了事,真的把葉槿安送到了嶺南,反而把他這個工具人路人甲給弄過來了。
一定是這樣。
虞樾閉著眼睛自欺欺人,根本不管這邏輯有多不通。
——有哪個屬下能辦錯這樣的大事?他就是有八百個頭也不夠砍的啊!
就在虞樾等得心情麻木,都快要睡著了時,腳步聲響起,他立刻精神起來了。
視野中,有一雙紅靴子停在了自己麵前。
那人站了一會兒,忽然又走了,腳步聲漸遠,虞樾眼睛一亮。
難道是發(fā)現(xiàn)人不對了?
他聽到了杯盞碰撞的聲音,那人似乎倒了兩杯酒,又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坐在自己身邊,把酒杯先放到旁邊,然後拿起如意秤桿,挑起了喜帕——
遮擋住虞樾視線的紅色終於不見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俊美到近乎妖冶的男人。
男人換下了龍袍,穿上了喜服,那鮮亮的紅色襯得他皮膚愈發(fā)白,桃花眼中波光瀲灩,眼下的淚痣好似他激動時落下的眼淚。
是盛玄澈。
是主角攻。
此時他雙頰泛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眸中盛滿了期待。
見虞樾不說話,他把旁邊的兩杯酒端了起來,抿出了一個羞澀的笑:“阿樾,我們先來喝交杯酒。”
虞樾瞳孔地震。
他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主角攻瘋了嗎??!
但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製,人家讓他握酒杯他就握酒杯,手臂交纏在一起,虞樾把那杯酒飲了下去。
盛玄澈高興地抱住他:“太好了阿樾!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你有病吧!”
在心裏罵了無數(shù)遍髒話的他這次把想說的話衝口而出了。
虞樾還愣了一下。
他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於是立刻把盛玄澈推開,想跳到地上遠離他,但腿上沒有力氣。
“你不要害怕,這是後遺癥,明天就好了。”
“……”
虞樾看向他,做最後的掙紮:“陛下,你……認錯人了?其實,你想要成親的對象,你選的皇後,不是我……對不對?”
盛玄澈笑了。
柔軟漂亮的唇一開一合,吐出了讓虞樾覺得世界崩塌的話:“是你呀。”
“阿樾,我……愛你呀。”
那一瞬間,虞樾覺得天都塌了。
他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陛下,你還知道我是誰嗎?我隻是一個下人,是你的暗衛(wèi),我長得不好看,既沒才華也沒修養(yǎng),既不會君子六藝也不會琴棋書畫,還是個男的,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盛玄澈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看向虞樾的眼神偏執(zhí)而瘋狂,帶著化不開的執(zhí)念和濃稠的愛戀。
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從得知虞樾的名字時,真正把他看在眼中時,他就想這麼做了。
後來的一次次放手,隻是他對自己的考驗,看看沒有虞樾,他到底能不能活。
答案是——
不能。
他內(nèi)心深處瘋狂叫囂著,把他鎖在身邊吧,讓他隻能看著你一人,你們親密無間,永遠密不可分。
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以至於他不顧虞樾眼底的驚恐和絕望,毫不留情地擊碎了他的幻想。
“阿樾很好看,也懂得很多,聰明剔透,正直可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兒。”
“更何況,不管你到底是怎樣的人,朕都隻要你。”
“阿樾,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