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樾提前迴到靈植園中,正好看到了雲離大人被藤蔓吊起來打的畫麵。
但小貓也是可以吃素的,阿離把纏著它的藤蔓都咬了個稀巴爛,氣得虞千靈麵沉如水。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後麵響起,虞千靈後背一僵,轉過身時已經調整好了表情,與此同時也把雲離大人放了下來。
隨著撲通一聲落地聲響起,少年甜軟的聲音也傳入了虞樾耳中:“仙君,今日怎麼迴來得這麼早?”
虞千靈臉上的笑容自然極了。
讓虞樾感到奇怪的是,雲離大人看到他來了,第一反應也不是向他訴苦,而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跳到了虞樾懷裏。
虞樾迴道:“今天把神殿打掃完了,神尊說不用去滿一個月了,就直接讓我迴來了。”
“對了,你還沒說,你剛剛和阿離在幹什麼?”
虞千靈摸了摸鼻尖:“就跟它鬧著玩啊,你說是不是啊,阿離?”
雲離大人唾棄他這小人行徑和做作樣子,但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裏,隻能憋屈道:“是鬧著玩……”
要不是它又和那隻兔子打了一架,還損壞了靈植園的仙草,還正好被虞千靈看到,虞千靈還能把那仙草恢複原樣……
它又怎會被人如此拿捏?它早就向主人告狀了好嗎?!
虞樾看它倆都這麼說,也懶得管他們了,隻是叮囑了一句:“這幾天我不會再出門了,你們也不要出去惹事,咱們都好好在家修煉,爭取讓自己變得更好。”
灌了一碗雞湯後,又摸了摸貓貓頭,虞樾便把阿離放下,自己迴房間了。
但是看到茅屋前的那個背影的時候,虞樾腳步一頓,轉身就想跑。
“阿樾。”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低沉沙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難以掩飾的歡喜。
隻這一聲,就像釘子一般將虞樾釘在了原地,讓他動彈不得。
他脊背僵硬,不敢迴頭。
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到了此時此刻,他已無路可逃,避無可避。
僵硬的脊背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男人的胸膛寬闊硬實,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作為他唯一的倚靠,又給他帶來無數個歡愉又痛苦的噩夢。
此時擁抱著他的男人,不是小玄澈,而是經曆了一切,知道了一切,曾在深夜的鳳鸞宮中抱著舊衣、哭得像個孩子的盛玄澈。
是那個統一天下,得知舊事,偏執地尋求修仙之法隻為再見他一麵的……狠厲帝王。
虞樾沉默著,感受著頸間一顆一顆掉落的濕潤,喉間梗塞,說不出話來。
對盛玄澈的怨恨,早在看到後來的盛玄澈和過去的小玄澈時就消散了,或者更早,在他死遁的那個雪夜,他就已經沒那麼恨盛玄澈了。
可是如今真的再見麵,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盛玄澈。
後頸上的濕潤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下又一下的啄吻,炙熱滾燙,似要穿過皮肉燙到人心裏去。
虞樾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掙開男人的懷抱,轉身麵對著他。
盛玄澈的容貌與初見時沒有半分變化,身上是一件玄色龍紋的錦袍,眉眼漂亮而鋒利,現在眼眶微紅,淚濕睫羽,右眼下的淚痣讓他的五官多了幾分妖氣。
人生若隻如初見。
盛玄澈選擇以這副容貌成為玄冥帝君,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張臉,才是阿樾第一次見他時他的樣子。
虞樾唇邊勾起禮貌的笑,衝著盛玄澈行了一禮:“帝君來靈植園,可是有想要的靈植?”
男人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虞樾的臉。
阿樾好像與之前不同了。
之前那開朗活潑、意氣風發的氣質,如今還在,卻更多的變成了淡然飄逸的仙人之態,像是經曆了很多事情,卻仍舊懷有希望,相信光和善良。
更加吸引人了些。
反應過來阿樾剛剛跟他說了什麼,盛玄澈將眼中的淚眨掉,對虞樾笑道:“不想要靈植,想要靈植園的主人。”
虞樾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還怎麼聊?
他漸漸收起了笑,麵容嚴肅地勸誡玄冥帝君:“帝君既已在白玉京中任仙職,前塵舊事,還是忘了為好。”
“阿樾說得是。”
盛玄澈笑意盈盈地應著,眼睛舍不得從虞樾身上移開半分。
“……”
虞樾煩了,幹脆不理他,轉身欲離開靈植園。
正好碰上虞千靈和雲離大人過來,兩人剛才在園中“鬧著玩”,根本沒發現有人進來了,此時看到盛玄澈,也是一驚。
尤其是這個男人好像哭了的樣子,兩人之間又顯然有什麼故事……
虞千靈心中警鈴大作。
雲離大人則是有點疑惑,跑到虞樾身邊問他:“主人又要出去嗎?”
不是說這幾天不會再出門了嗎?
“嗯,你和千靈好好招待這位帝君,他要什麼靈植就給他去摘。”
虞樾交代了一句,就看似自然實則僵硬地出了靈植園。
盛玄澈竟也沒有立刻追上來。
他已經知道了阿樾的仙職和仙舍所在,心就踏實了下來,倒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緊。
男人的目光落到了雲離大人的身上。
一隻漂亮的、會口吐人言的小貓兒……
就是眼前這隻嗎?
阿樾兩次拋棄他,就是因為這隻貓嗎?
雲離大人感受到了投在身上的不善目光,瞬間毛都要炸了,豎著尾巴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它壓根不記得盛玄澈,也早就忘了自己去秘境尋主人時,曾有一個人類小孩瘋狂而絕望地朝他們奔來,想要留住它的主人。
虞千靈袖手旁觀,心中甚至隱隱期待這男人和這笨貓能打起來。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那男人隻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就邁步離開了。
男人不想要什麼靈植,虞千靈也完全沒有打算要招待他。
……
虞樾出了靈植園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他隻是想出來躲一躲盛玄澈,但又沒有什麼可去之地。
許長生那裏他剛剛出來,況且暫時他也不想進白玉京,生怕再遇見一個熟人。
如今已近傍晚,天邊的雲霞瑰麗夢幻,給白玉京披上了一件七彩霞衣,虞樾深吸一口氣,決定尋個地方看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