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走後,日子好像又恢複了往昔的平靜。
隻是送走上官染的當晚,虞樾脫下外衣躺在床的外側,一時沒防備,葉槿安突然握著他的手問道:“阿樾,這是什麼?”
他的語氣奇怪得很,好像突然發現丈夫身上多了別的女人的東西的妻子。
兩人共躺在一張榻上,葉槿安撐著身子看著自己,虞樾躲都沒處躲。
他隻能迴道:“是上官染送給我的防蠱的東西。”
葉槿安畢竟是他監視的人,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也不可能什麼話都對葉槿安說。
這東西的具體功用還是隻有自己知道比較好,不然很難發揮出它的保命功能。
“哦——”
葉槿安狀似了然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道:“他為什麼要送這個給你?”
語氣中帶著掩蓋不住的酸味。
“可能是替公主給我的補償?又或者是怕我再被人下蠱?”
這話聽著倒是合理,可是……
葉槿安忽然想起,那日虞樾從使館迴來,他發現他換了衣服。
本以為是虞樾去之前換的,可他哄著虞樾脫下衣服後,偷偷去檢查那衣服的花紋質地,才發現這並不是尚書府的衣服。
那麼,是誰給他換了衣服呢?
解蠱……要換衣服嗎?
葉槿安也不想像個妒夫一樣多疑,可他就是忍不住反複檢查那衣服上有沒有別人的氣味,忍不住聯想那日上官染到底對虞樾做了什麼。
越想越難以忍受。
終是把那衣服丟了完事。
衣服雖沒了,但他的疑心已經種下,如今看上官染送虞樾東西,他便徹底忍不住了。
防女人也就罷了,他還要防著虞樾身邊的男人……
“阿樾,這銀環可不可以送我啊?”他伸手去碰那銀環,被虞樾動作敏捷地躲開了。
虞樾是怕葉槿安觸碰到機關被毒到,沒想那麼多。
葉槿安的動作卻一剎那間僵住了。
他聽到虞樾帶著歉意的聲音:“抱歉,公子,這個不能給你。”
虞樾不能給他,一是因為他剛才說了這東西是防蠱的,沒說這東西能散發蠱毒,若是被葉槿安發現豈不是拆了自己的臺?二是因為這畢竟是別國皇子送他的保命的東西,他再不知好歹,也不能隨意送人。
就像在現代,他不會把朋友送自己的禮物轉手送給別人一樣,這是基本的禮貌問題,無關其他。
可是葉槿安不知道啊。
他隻以為,虞樾是喜歡這個銀環,不想給他。
他想像往常一樣,露出一個風輕雲淡的笑,大方地表示沒關係,自己隻是開個玩笑。
這才是槿安公子的風度。
可是他現在連嘴角都牽扯不動。
葉槿安發現自己越來越在乎這個人了。
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他越知道他的好,越不想放手。
於是患得患失,甚至變得不像曾經那瀟灑自如的自己。
虞樾看葉槿安神色怔怔,臉色也不太好看,想了想,下床單膝跪地道:“公子睡吧,屬下去外間守夜。”
他披上大氅出去了。
外間也鋪著地毯,又有暖爐,很舒適,並不冷,又很寬敞。
虞樾怕葉槿安晚上偷偷碰他的銀環,這才躲出來守夜,而且因為拒絕了他,看葉槿安並不高興,他也不想繼續和他躺在一張床上任壓抑的氣氛蔓延。
他披著大氅,把羅漢榻上的小桌移到一旁,自己倚著靠枕坐在榻上,閉目養神。
而第一次獨守空房的葉槿安更懵了。
一次的任性換來了老婆的離去。
他摸著旁邊還留有餘溫的被褥,突然感覺周遭空蕩蕩的,冷得很。
心頭漫上遲來的悔意。
一個銀環而已,上官染都迴國了,還能來跟自己搶人不成?
他不該質問虞樾,不該懷疑虞樾,不該占有欲那麼強地想要幹涉虞樾的生活。
是他不對。
……
所以,有人恃寵生嬌怎麼辦?
答:冷一冷就好了。
……
虞樾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掌握了訓狗狗的訣竅,他隻是忽然覺得很熱。
身上像壓了什麼東西。
猛然睜開眼睛,發現外麵的天蒙蒙亮。
自己躺在羅漢榻上睡著了,而身上……
多了一個把自己抱得死緊的人。
葉槿安抱著他的腰,趴在他身上閉著眼睛安睡,眼下突兀多出了一片青黑。
他稍微動了動,葉槿安便也醒了。
男人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破碎的討好意味,小心翼翼地道:“阿樾,早。”
虞樾真沒看出來葉槿安的緊張不安, 他不解地問:“公子怎麼出來睡了?外麵到底沒有裏麵舒服。”
葉槿安看出虞樾並沒生他的氣,心裏一鬆,便如往常一般勾唇迴道:“阿樾不在裏麵,我沒有安全感。”
“……”
虞樾都無力吐槽。
“外麵有巡邏的守衛,外間有我,公子睡在裏間才更安全啊!”
而且葉槿安不像是這麼沒安全感的人啊……
葉槿安隻是笑,不說話。
虞樾拉開他抱著自己的手,道:“公子今日不是要進宮嗎?快點梳洗換衣服吧。”
年關將近,他們這些官員再去匯報一下今年的工作,展望一下來年的計劃,便可休沐在家,安安穩穩地過年了。
葉槿安換了朝服進宮去了,虞樾推開門,看著久違的溫暖的陽光,就那樣灑在前幾日的積雪上,慢慢融化它們。
虞樾看著積雪出神。
他居然要在這個世界過年了。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與原來的世界時間流速不同,但是……
他自己親身經曆的,就是切切實實的三個多月。
若是在原世界,過了這三個多月,他早就放假迴家見到父母了。
可是現在……
虞樾看到一隻鳥兒撲棱棱地落下,在雪地裏找食吃。
蹦躂了兩下,又撲棱棱地飛走。
現在……多想無益。
他早點完成任務,就能早點迴去了。
隻是若說到任務……
虞樾轉身進了屋,走到書房中。
他倒是盡職盡責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葉槿安和盛懷瑜對他都不曾設防。
盛玄澈那邊,奪嫡篡位的事業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暗衛在培養,產業在置辦,太子的勢力他也在慢慢削弱。
權謀線倒是一點沒偏,隻是這感情線……
有點不太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