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在跟隨裴旻學習的這段日子裏,除了刀法、步法、身形的練習外,裴旻也為他增加了靈活性、力量性和耐力性的練習。
隻要是李嗣業自由的那天,他迴到家基本都是一身汗臭,而且這段時間飯量也見長不了不少,李父和李母一開始也是覺得奇怪,以前再怎麼貪玩,也不至於如此啊,但一直以來也沒有人上門告狀,也就由他去吧,再就是可能又長大了,飯量自然見長,李父也是極忙之人,隻要李嗣業會安心讀書就行。
李嗣業雖然答應李父好好讀書,但他說的“好好”也隻是坐在那裏發呆,想著這一刀該如何下劈,那一刀該如何上挑...任憑王老夫子講得口幹舌燥,他也愛理不理。
王老夫子已上年紀,也被李嗣業揍過兩迴了,看到李嗣業這樣,他無可奈何,也隻好歎氣搖頭,可能此刻他心裏是這麼想的:“反正東家給的錢足夠多,我已經盡力了,教得好教不好也無所謂,教完這廝也該告老還鄉了,也就不在乎名聲不名聲的了。”
這一天,王老夫子在講《左傳》時,講到了春秋時晉國名將先軫,李嗣業突然來了興趣,他問王老夫子:“夫子,這先軫是左傳第一名將,那咱們大唐,第一名將是誰啊?”
王老夫子不假思索的答道:“那肯定是開啟貞觀之治,奠定大唐強盛基礎的太宗皇帝了啊。”
“哦,夫子,那您能不能講講太宗皇帝如何帶兵打仗的嗎?”這時的李嗣業像換了個人似的,居然跟夫子互動了起來。
東家曾經說過,這娃喜歡舞槍弄棒的,王老夫子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這李嗣業的興趣點,於是他說道:“我可不知道太宗皇帝如何帶兵打仗的,但他打了什麼戰,怎麼就打贏了,我倒可以與你分析分析,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李嗣業迫不及待的問道。
王老夫子笑了笑,道:“隻要你能認真聽講,我就每天給你講一個太宗皇帝打仗的故事,不僅僅是太宗皇帝,包括李靖將軍等等其他將軍打仗的故事都可以講。”
李嗣業思考了片刻,覺得這生意可以做,便道:“可以,但今天你得先講講太宗皇帝帶兵打仗的故事。”
“行,那你就不能反悔了哦。”王老夫子說道。
“絕不反悔。”這少年又拍著胸脯說道,他曾在裴旻麵前也拍過。
王老夫子笑道:“行,那就講講太宗皇帝,帶3500玄甲軍奔襲虎牢關擊敗擁有10萬大軍的竇建德吧。”
“啊?3500玄甲軍對10萬大軍啊,這還能打敗他們啊?太宗皇帝真是厲害啊。”少年李嗣業正是需要榜樣的時候,他急不可耐的說道:“夫子,您就快點講,快點講。”
“好,好,好,我不正講著啊,這不被你插話了啊!”王老夫子抱怨道。
“行,我不說話了。”
王老夫子笑著點點頭,隨後他花了個把時辰,從武德三年七月,當時還是秦王的太宗皇帝李世民帶兵討伐洛陽的王世成,講到最後在虎牢關擊敗並生擒竇建德的整個過程。
“這一戰意味著大唐將最終奪得天下。”王老夫子最後還做了個總結,而李嗣業意猶未盡,這是迄今為止,他最認真的一次聽王老夫子的課了。
李嗣業迴過神來,他問道:“夫子,太宗皇帝的玄甲軍用的是什麼武器啊?除了弓箭,長槍,還有咱們現在的橫刀嗎?”因為他現在就在跟隨裴旻練習橫刀,故而好奇。
“對的,不過那時候的橫刀跟現在的還不一樣,當時的橫刀刀柄首端還保留著環首刀的那個橢圓或圓形的環,刀柄也沒有現在的長。”王老夫子迴答道。
“當年太宗皇帝是怎麼贏得那場戰鬥的啊?不會隻因為玄甲軍勇猛吧?”少年的李嗣業已經開始會思考了。
“問的好,嗣業。”王老夫子也不免誇讚起來。
他繼續說道:“我不太懂兵法,但我可以總結下,也不知道對不對,你今後可以自己思考的。”
王老夫子喝了口水,說道:“怎麼贏了的呢,我的總結便是如此:其一:兵貴在神速,太宗皇帝一收到竇建德馳援王世成的軍報後,便果斷下令並帶領3500名玄甲軍奔襲虎牢關,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比竇建德早一步抵達虎牢關,率先占據了有利地形,以達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目的。”
王老夫子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這其二,便是膽量和勇氣,虎牢關形成對峙後,太宗皇帝往往自己親自帶上少許人馬,跑到對方營地不遠的地方觀察敵情,甚至在對方派遣騎兵追殺的時候,太宗皇帝還能引誘對方進入埋伏圈進行射殺,常人是沒有這種膽量的。”
“其三,便是耐心,太宗皇帝充分利用虎牢關的有利地形,與遠道而來的竇建德對峙了二三十天,慢慢消磨對方士氣。”
“其四,便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在打破對峙狀態後,太宗皇帝讓兵士遍插荊旗,揚起塵土,讓對方誤認為我方支援人馬已到的假象,這對於士氣已達低穀的竇建德軍隊,那將是極為致命的。”
“前麵工作都做好了,那其五能一擊必中的勝率就很大了,這其五便是在對方士氣徹底崩潰後,集中兵馬快速衝擊竇建德的中軍,擒拿主帥,隻要主帥被拿住了,這隻軍隊就會四散而逃了,如果真以3500玄甲軍正麵對砍10萬大軍,就是站在不動,讓你來砍,累都會把 你給累死的。”
王老夫子說到“累都會把你給累死”時,李嗣業忍不住“噗嗤”一笑,不過他也著實欽佩太宗皇帝。
“所以這就是膽量和謀略的結合,這也是太宗皇帝能夠征服天下的原因。”王老夫子最後說道。
而對於李嗣業,他對王老夫子也不免敬佩起來了,他說道:“夫子,沒想到您還懂得那麼多啊,學問那麼大啊,學生此前太愚鈍了,沒有好好跟您學習,今後學生一定要好好向你請教學習,不再發呆或調皮搗蛋了。”說完,他站了起來,向老夫子深深的行了個禮,然後拍了拍胸脯,對,他又拍胸脯了。
王老夫子一聽,這太陽還真從西邊升起來了啊,但轉而又覺得極為欣慰,這世上並沒有什麼頑劣而教不好的學生,隻有不對的方式。
他看著李嗣業,會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