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跑迴家的楊母已喊來了一群大人帶著刀叉弓箭趕過來幫忙。在看到已倒在血泊中的大野豬以及癱坐在地上的李嗣業，楊母趕緊跑過去，打量著李嗣業，道：“侄兒沒受傷吧？”


    李嗣業笑了笑，說道：“姑姑放心，除了被樹枝刮傷了點皮外，其他啥事也沒有。”


    楊母心疼道：“好孩子，今天是你救了姑姑。”


    眾人也難以置信，這11歲的孩子，居然能刺殺掉這麼一頭四五百斤的大野豬，就是三四個成年人也沒有把握。


    楊虎三兄弟也來了，他走到李嗣業身邊，蹲了下來，在李嗣業耳邊耳語幾句：“李嗣業，前幾天晚上是我們兄弟仨揍的你，你今天救了我娘，你隨便打，我們絕不還手，今後我李虎唯你馬首是瞻。”


    李嗣業看著楊虎：“哦，原來真的是你們啊，算了，以後再收拾你們吧。”


    楊母一聽，問楊虎：“咋啦？你們欺負嗣業啦？”


    李嗣業連忙擺擺手道：“沒，沒有，姑姑，我們隻是在玩玩遊戲。”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那頭大野豬身旁，撥出那把穿身而過的橫刀，楊虎見了無不羨慕，他指著那橫刀說道，“李嗣業，你怎麼會有這玩意啊？借我玩玩唄。”


    李嗣業趕緊推開他的手，說道：“去去去，小孩子玩什麼刀啊。”


    楊虎一聽，那可不樂意了，“我還比你大兩歲呢，誰是小孩啊？”


    李嗣業笑了笑，便道：“我比你高。”說完擦幹淨刀上的血跡，插入刀鞘，便要迴家。裴旻曾跟他說過，這橫刀雖然於大唐司空見慣，但也不要太招搖，此時在楊虎等人麵前露出來了，那也是不得已。


    大唐除了強弩、鎧甲、十尺以上的長矛和馬槊等是違禁物外，弓、刀、短矛短槍等在民間都是可以持有的，不久才改的府兵製，均田製下的農民也是兵，忙時為農，閑時為兵，且武器都得自己準備的，所以平時在家訓練時自然是離不開刀弓之類的武器。


    按這一帶的風俗，誰打的野味獵物就歸誰，大夥兒便幫忙抬起這四五百家的大野豬，簇擁著李嗣業一起去往對麵李家的大宅子。


    三叔李三和三嬸早已起床，見楊家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還抬著一頭巨大的野豬過來，他們不知道怎麼迴事，一問才知道是李嗣業斬殺了這頭大野豬，救了楊母一命。


    李嗣業的那四個堂兄弟也被吵醒了，李嗣家一出來便幫忙三叔三嬸招唿來人，李嗣興望了幾眼，然後又迴屋去了，李嗣盛和李嗣長則圍著二哥問長問短，問二哥是怎麼殺了那頭大野豬的。


    李家莊的族長老李頭也趕了過來，他聽聞李嗣業之事後，便對李三道：“老三，嗣業有出息啊，有如此身手，今後一定是當大將軍的料，咱這一支祖上還沒出過將軍呢，這孩子有希望。”


    李三客氣的說道：“四叔，那就借您老吉言了。”這老楊頭在李三父親那輩排行老四，要比李三父親胞親三兄弟都要小。


    李嗣業這也算是為老李家爭了口氣，李三極為高興，他拉開嗓子喊道：“今中午大夥兒就不要迴去了，這麼一頭大野豬，咱家裏那幾口人也吃不完，今兒大夥兒就留下來搭把手，把它給幹了，咱們兩村人也好久沒有聚一聚了，今兒便是個好機會。”


    大夥兒一聽，忙異口同聲的說道“三哥說得極是，好久沒聚了，今兒就聚聚吧！”


    楊母也笑道：“我屋裏還藏著一壇子老酒，有肉怎麼可以沒酒呢，我這就去取。”


    五叔李五站在遠處望著老宅子裏發生的一切，他一身白衣，修長的身體在早晨的陽光下，顯得更加的英俊瀟灑，他笑了笑，然後掉頭又迴去了。


    大夥兒散了之後，三叔把李嗣業叫了進來，他有話要跟李嗣業說。李嗣業頓感不妙，剛才是因為人多，三叔沒生氣，這會人都散了，那他該挨柳條了，但李嗣業猜錯了，三叔問道：“嗣業，這麼大一頭野豬，有傷到你嗎？”


    “沒有，三叔。”李嗣業低著頭說道。


    三叔繼續說道：“沒傷到就好，其實你每天一大早去幹什麼，我都是知道的。哪有小孩子能瞞得過做家長的呢？即便瞞得過一時，久了也會露陷的，我也是從做小孩子來的，你啥事能瞞得了我呢？包括你爹。”


    “啊？那我去五叔那...你也知道？”


    “你五叔教你什麼，嗣盛他倆早就跟我說了。”三叔答道。


    “三叔，既然都知道，那你為何不說破呢？”李嗣業覺得好奇。


    三叔說道：“哎，有些事兒，真不能強迫一個人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你五叔這樣子，三叔心痛啊，是你爺爺和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害了他，非逼著他去當官咋地。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我們到底是為他著想呢？還是自私的為了我們自己著想呢？”


    三叔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也在反思，因而不逼嗣家一定得讀書，跟著我管好這諾大的田產家業也好，嗣盛、嗣長他們愛玩也行，隻要走正道，咱家也不會差，至於你呢？我也沒有按你爹的意思來管你，相信你爹以後也會變的。”


    “謝謝三叔，我明白了。”李嗣業說道。


    這時五叔小宅子裏的傭人送了一份書信過來，說是五叔寫給三叔等幾位哥哥的。


    三叔問道：“老五人呢？這幾步路寫啥書信啊！”


    傭人道：“五爺走了，他讓我等他走了兩個時辰後再送下來，他說他要去尋找他的夢想。”


    “尋找夢想？這老五要做啥啊？”三叔忙拆開書信。


    李嗣業總算明白了，五叔終於還是走了，他要去做他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他要去尋找能放下他夢想的地方。而這些天五叔一直在找合適的私塾先生，也是來替換他，因為他一直也放心不下那幫孩子。


    三叔拆開書信，讀到：“大哥、三哥、四哥：


    弟寒窗苦讀十年，本應隨了父親及哥哥們的期望，入了這公門的，但奈何弟之心思在野不在朝；十年寒窗，不無收獲，讓弟能分辨何為真善美，何為假惡醜；弟今已廿五，大好年華都已留在這高陵，弟不再想浪費這剩餘的青春，弟走了，今後將四海為家，尋找能放下弟夢想的地方，或許有一天，弟還會迴來這高陵；嗣業之夢，也望大哥慎重。弟就此拜別，勿念。”


    三叔讀著讀著，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這一六尺半的大漢，李嗣業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