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隴西五劍的五行劍陣,李嗣業之前去請教他師父裴旻時,裴旻就跟他說了四個字“簡單粗暴”,用陌刀的這個優勢,便能輕鬆破陣,現在來看,果真如此。
迴到打鬥之中,剛才李嗣業以陌刀刀刃下沉格擋陳水柳葉劍的那一下,若是單打獨鬥的話,李嗣業後麵的招式便是以刀代槍,右手發力,往陳水方向送去,那樣的話陳水非死即傷。
但五行劍陣的妙處就在於互為防禦,五人連為一體,就在李嗣業要襲擊陳水的剎那,對麵的劉火的輕劍也刺了過來,李嗣業不得不棄了陳水,然後刀柄上挑,這一挑也一樣勢大力沉,把劉火的輕劍差點兒挑落手,劉火因這力道也順勢退了兩步才站穩,他暗暗稱奇,對方使用這麼笨重的武器,居然還能如此的靈活,果然是天生神力。
與此同時,背後中劍張金的長劍向他的後背削來,李嗣業左腳連忙往前邁了一步,身體前傾,躲過了那一劍,但右側趙土的闊劍,再次向他的麵部橫掃而來,闊劍劍身寬大,劍還未到,那攪動空氣的風已迎麵而來,李嗣業雙手抬起陌刀,迎著那柄闊劍,以兩手之間的刀柄格擋。趙土的那一刀足足用了十成的力,李嗣業的雙手明顯能夠感受到那種厚實的力量感。
李嗣業左腳上前半步,此時他的正麵已經是南劍劉火了,他看到那劉火留著的像關雲長那樣的胡須,他就覺得惡心,之前怎麼就沒想到把它給割了呢?
這時左側李木的重劍又從頭頂上劈了下來,李嗣業那柄陌刀的刀刃在他的左側,於是他左手上推,右手則下拉,陌刀刀刃迎著李木的重劍而去,李木的重劍瞬間彈起,李木握著那柄重劍,也被帶得退了兩步,其虎口亦隱隱作痛。
李木此前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因為他的重劍有七八斤之重,使用起來雖然不夠靈活,但在劍陣下,有其他師兄弟可以幫他防守,他隻需要進攻即可,因為陣中的任何輕兵器在它麵前都會變得微不足道。可是這次卻不一樣了,李嗣業的陌刀重達三十斤,李木的重劍在它的麵前並不能發揮出威力。
這麼七八招之後,李嗣業雖然隻是在防守,但亦顯得遊刃有餘,也看出了在陌刀之下,對麵五人的破綻。陌刀沉重,不能久戰,現在正是輪到他進攻的時候了。
李嗣業雙手抓住陌刀刀柄,用力摔了出去,然後轉動身體,以身體為中軸,掄了一個大圈,隴西五劍見此紛紛後退幾步,以便躲開那陌刀的刀鋒。
他們這麼一後退,也就意味著這劍陣又鬆散了許多,每個人之間的銜接和支援距離又被拉長了丈許。李嗣業大喜,他正麵麵向西劍陳水,順勢收刀過頂,左手握住了刀柄末端,右手托舉刀柄連接刀刃的一端,大步向陳水奔來,然後一招華山劈便往陳水的頭頂劈去。
原本在陳水兩側的李木和張金,現在已離他有近兩丈之距,哪還來得及救援以及替他格擋啊,再就是陳水那薄薄的柳葉劍在三十來斤的陌刀麵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陳水大驚失色,本能的舉起柳葉劍來格擋,同時連連後退,想躲避那一刀,可是李嗣業那一刀本來就往前打了個提前量,而且刀長刃長,陳水根本就躲不開。
陳水的其他師兄弟大唿“不妙”,便要快步上前解救,但此時已來不及了,陳水的柳葉劍在李嗣業這勢大力沉的下劈下,被打落脫手,而陌刀的刀勢並沒有消減,從陳水的右肩落下,然後從胯下出來。陳水就這麼被劈成一刀兩半,鮮血和內髒撒落一地,極其的慘烈。
李嗣業早已使用過華山劈進行實戰,也見識過了它的威力,所以麵對劈向陳水的那一刀也表現的極其冷靜,反而隴西五劍的其他四劍頓時傻了眼,驚恐的停住了腳步,他們雖然殺人如麻,對於敵人以及雇主的仇人,他們從來就沒有手下留情,死人也見得多了,但自己的夥伴被人一刀從上至下劈成兩半,這種慘烈的場景,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李嗣業見他們發呆之際,快速把刀拉迴,長長的刀柄擱在腰間,兩手握住刀柄,分置於腰的兩側,然後他以腰為軸,左手往前推,右手往後拉,輪了個半圓,向剛才衝到跟前的李木掃去,李木從剛才的驚悚中醒來,雙手握住重劍的劍柄,把重劍豎起,已格擋李嗣業的那一掃。
李嗣業那一掃,因為有腰腹的助力,同樣是勢大力沉,得虧了李木使用的是重劍,才勉強擋住了這一刀,但李木的重劍劍刃也因此而留下了一個半寸深的缺口,他本人也被這大力的橫掃而拍飛了兩三步,然後一個仰麵朝天,摔在地上。
李嗣業根本不想給他再站起來的機會,上前便要以刀尖下戳以刺死他,但身邊的趙土揮動他的那柄闊劍下劈,把李嗣業的陌刀刀刃提前斬落在地,剛好落在李木的襠下。
李嗣業見機雙手用力,往前推動陌刀,李木連忙將重劍橫在襠下,抵住李嗣業陌刀的前進,這才暫時救了他那襠下的小兄弟一命。
李嗣業的陌刀前進之路受阻,那他隨後便用力上挑,想要把李木的那把重劍挑落脫手,可能因為用力夠猛,且李木那家夥死死的抓住那柄重劍,上挑的過程中竟然把李木給挑得站了起來。
李嗣業其實還想抽迴陌刀,以刀尖往前推送,這樣便可以刺死李木的,但此時趙土的闊劍已經順著陌刀,又一次迎麵掃來,李嗣業連忙後彎腰,躲過了那一掃,得虧他的腰腹力量強大,這接近直角的後彎腰,他居然不會往後倒下,而是又挺了起來。
李嗣業大怒,這趙土已經好幾次差點兒掃到他了,他的那兩劍也救了李木兩次,協助支援意識要比他們的大師兄張金和那個自私自利的南劍劉火要更醒目。李嗣業心想,那就先解決了他吧,於是他用力右擺,陌刀刀刃向著趙土的腰間掃來。
趙土剛才見識到了李嗣業掃向李木的那一刀,此時的他可不敢大意,麵對李嗣業掃來的橫刀,他沒有用用劍刃去格擋,他的闊劍劍身寬大,因而他右手握著那柄闊劍的劍柄,左手整個小臂貼在闊劍的一麵,以肘為支撐,以闊劍的另一麵去抵擋李嗣業的那一刀。
李嗣業的那一刀表麵上是衝著趙土的腰腹及以上的身體重要部位而來的,可實際上刀刃運行到一半位置時,李嗣業右手輕輕下壓,刀刃下沉,奔向趙土的雙腳。
此時的趙土再要改變防禦姿勢已經來不及了,那勢大力沉的陌刀刀刃從趙土的雙腳間劃過,趙土瞬間跌落在地,那兩隻腳已經不是他的了,頓時血流入柱,趙土扔了闊劍,捂著雙腳,痛苦的喊道:“我的腳,我的腳!
若不及時醫治,趙土必定要流血而死,李嗣業不想讓他死得那麼痛苦,於是陌刀落下,刺穿了趙土的身子,他口吐鮮血,慢慢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這也就半盞茶的時間,隴西五劍便隻剩下三劍,五行劍陣不會再有了,中劍張金和南劍劉火麵麵相覷,他們剛才還自信滿滿,現在已沒有了之前的威風。五行劍陣尚不能拿下李嗣業,那麼他們三劍,那就更拿不下李嗣業了,他們膽怯的連連後退。
這時李嗣業除去麵具,扔到一旁,然後跟中劍張金說道:“你們剛才不是想知道我的真麵目嗎?現在你們知道了!
上午的陽光穿透隱幽穀兩側高大樹冠層,射了進來,照在那張還有些稚嫩的但卻俊朗無比的臉上。
“原來你還這麼年輕,果然英雄出少年!睆埥鸶袣U道,“已到這個時候,我想問下,你如此年輕,卻有這般武藝,到底師從何人?你又叫什麼名?”
“也罷,反正你們也是將死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崩钏脴I說道:“我叫李嗣業,京兆人,大唐第一劍士裴旻便是我師父!
“哦?果然名師出高徒,這五行劍陣破陣之法,也是他跟你說的?”張金其實還是不願意承認他們成名已久且威震江湖的五行劍陣竟然被一個剛初出茅廬的少年給破了,同時他還想拖延下時間,以待李林申帶人過來救援。
“正是,你猜的沒錯,是師父教我如何破陣的!崩钏脴I答道,其實他舞了那麼久那沉重的陌刀,也想借此機會休息片刻,說白了,這是兩幫人各懷的小心思。
“我怎麼沒想到你的背後有如此的高人指點呢?五行劍陣被裴將軍點破,那也輸得不冤吧!睆埥鹩珠_始笑著說道,他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是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有什麼小心思。
當然此時隻有一個人沒有其他的小心思,那便是東劍李木,他與北劍趙土之間的感情要比其他師兄弟更好,剛才趙土還出手救了他兩次。李木望著趙土殘缺的屍身,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蹲了下來,他撫摸著趙土的臉頰,傷心不已。
這時候,李木突然站了起來,緊握那柄重劍,舉劍過頂,向一旁的李嗣業奔來,看這舉劍的姿勢,誓要與李嗣業同歸於盡的樣子。
李嗣業雖然麵向張金說著話,但餘光中時刻注意著他們三人的一舉一動,他見李木向他衝來,便抬起陌刀,右手猛推刀柄末端,刀尖迎著李木刺來,瞬間貫穿了其身體。
李木在倒下的那一剎那,依然奮力的把手中的那把重劍甩向李嗣業,李嗣業連忙側身躲避,但空中翻滾而來的重劍還是劃傷了他的左臂,幸好傷口並不深,隻破了點兒皮,不礙事。
李嗣業也由衷的敬佩這李木和趙土,雖然十惡不赦,但卻都是重兄弟情義的漢子。現在五劍當中,隻剩下剛才還在說大話的中劍張金以及南劍劉火。
張金和劉火見李木也倒下了,便都有了要撒腿逃跑的想法,他們手中的劍,重量和力度都不夠,在李嗣業陌刀麵前發揮不了作用,這時候再衝上去也是送死。
張金向劉火使了使眼色,意思便是分開逃跑,劉火點點頭,他撒腿便往穀口方向跑去,也許他認為以他的靈活性,可以避開楊虎,然後逃出這隱幽穀。
而張金則往穀的裏側逃跑,那邊山崖上有一條溪流形成的瀑布,高兩丈有餘,這隱幽穀其實也是那條溪流長年累月衝刷而形成的,從穀的上方沿著崖壁垂下來好一些的藤蔓。張金可能是想借助這藤蔓攀爬上崖頂。
李嗣業哪能讓他們就這麼逃了啊,劉火他可不擔心,那邊有楊虎,上麵還有個康寧,即便他能逃出楊虎之手,也無法逃脫出康寧的箭矢。
李嗣業大踏步往裏麵追趕那張金,若是長距離,他拿著陌刀興許會跑不過張金,但短短的五六十步距離,他腿腳更長,也更年輕,爆發力也更猛,兩三個唿吸便要追上。此時他右手端起陌刀,對著那張金奮力一擲,那陌刀穿膛而過,其餘勢未減,繼續往前飛行了丈遠,然後刀尖深深的紮進裏側的崖壁。而那張金,在慣性作用下,撲通一聲,一頭栽到土裏,再也起不來了。
李嗣業跑過去,把那把陌刀從崖壁上拔了出來,然後轉頭望向穀口,那劉火已被楊虎逮住,正向楊虎磕頭,想讓他放了他。
李嗣業提著陌刀走了過來,對那劉火說道,“你知道為何要留你到最後嗎?”
“為何?”
“因為我說過,要讓你付出代價的!
說完,李嗣業對著劉火的肩膀,一腳踢了下去,把他踢翻在地,然後舉起陌刀,往那劉火的襠下劈去,那劉火躲閃不及,二弟便這麼陣亡了。
劉火捂著襠下,血瞬間染紅了褲襠和他那雙手,他疼得大嚷嚷道:“?我的命根子,我的命根子。”
李嗣業本來還想再折磨他一番的,但此時穀頂上方響起了連續幾聲的“布穀”聲。楊虎說道,“有人來了,趕緊解決掉他,咱們撤!
李嗣業點點頭,揮動陌刀,砍向劉火的頸脖,劉火那重棗色的臉兒,再也不紅了...
李嗣業把陌刀在劉火身上擦拭了幾下,把血擦幹淨,套上布袋,然後撿起那麵具,往穀裏跑去,他們順著那些藤條,一會兒便翻上了崖頂,然後與康寧一起消失在了終南山的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