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在前幾年被大唐擊敗後，向大唐納貢求和，到了開元二十年，吐蕃與大唐再次會盟，雙方簽訂了新的疆域分界，即以赤嶺為線，並立下界碑，刻會盟契約於界碑之上，這也就是史稱的“赤嶺會盟”，在河西與吐蕃接壤的一些地方，李隆基甚至準(zhǔn)許了雙方互市。


    當(dāng)然，這類會盟友好也僅僅能維持很短的一段時間，不過對於李隆基來說，能有短暫的相安無事也是好的，因為他要對東北的奚和契丹用兵。


    開元二十年正月，信安王李禕被任命為河?xùn)|、河北行軍副大總管，戶部侍郎裴耀卿為副總管，率領(lǐng)軍隊攻擊奚和契丹，三月，李諱、裴耀卿與幽州節(jié)度使趙含章分路出擊，趙含章與敵人遭遇後戰(zhàn)敗，但平盧先鋒使烏承玼率領(lǐng)軍隊從右側(cè)出擊，擊敗了敵人，最終，信安王李禕等人大敗奚、契丹，俘斬眾多敵人，奚族首領(lǐng)李詩瑣高率五千餘帳投降。


    李嗣業(yè)、楊融、楊虎和康寧等人把楊廉靈柩送迴高陵老家安葬之後，長安城對於楊虎和楊融來說，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意義，所以便不打算再待在長安。李嗣業(yè)家在長安城的米麥行還在正常運營，前不久五叔李五也來信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劍南道蜀郡的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安定了下來，並在那娶了一個賢惠的女子為妻，也算有了自己的小家。李父甚是高興，與幾位兄弟商議後，決定讓李二之子李嗣家、李三之子李嗣興和李嗣盛三兄弟帶了好一些錢財前往蜀郡，替五叔在那邊置辦些田產(chǎn)，解後顧之憂。


    這一年，李嗣業(yè)已經(jīng)17歲了，即將成年，長安城有李父兩兄弟，以及四叔的一子一女，現(xiàn)在天下太平，申由商行也不存在了，他也就極其放心。


    李嗣業(yè)向來就不喜歡經(jīng)商，也不喜歡與楊廉那樣，在朝堂中與百官針鋒相對，他還是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yè)，當(dāng)年來曜將軍送給他的那把障刀，他這些時間一直隨身攜帶，看來是時候去安西都護府實現(xiàn)自己的願望了。


    來曜將軍於開元十八年接任了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持節(jié)磧西節(jié)度使。這裏要說明下，從開元四年到開元二十五年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之職都是由親王在長安遙領(lǐng)的，在安西的最高長官實際是副大都護。不過可能因為李隆基要考慮戰(zhàn)功以及平衡河西、安西的權(quán)力關(guān)係，來曜將軍在開元二十年已不是安西都護府的副大都護兼四鎮(zhèn)節(jié)度使，而是換成了徐欽識，當(dāng)然鑒於來曜將軍在西域的聲望，他繼續(xù)擔(dān)任徐欽識的副手，安西都護府的副都護。


    李嗣業(yè)把自己的想法與李父、李母以及兩位叔父說了下，李父李母雖然不舍，但兒子終歸是已經(jīng)長大了，這天下還得讓他自己去闖一闖，就如當(dāng)年李父脫離他父親的臂膀，來到長安城闖蕩一樣。


    康寧自然是李嗣業(yè)去哪，他便跟著去哪，他本就是軍戶出身，若能當(dāng)兵，那也算繼承了祖業(yè)。楊虎感恩於這幾年二叔楊廉的培養(yǎng)，一身武藝，自然希望能有用武之地，所以也不願意與多年的好兄弟李嗣業(yè)、康寧等人分別。


    至於楊融，按習(xí)俗楊融作為楊廉的獨女，需要在老家高陵守孝三年，但楊廉不是個古板腐朽的書生，楊融也一樣，楊廉的兄長也沒有強迫侄女楊融一定要替楊廉守孝三年，孝不孝看心，看生前，而不是看死後。楊融不願意待在長安城這傷心之地，也不願意待在老家高陵，因為她從出生到現(xiàn)在，在老家也沒生活過幾天，對高陵老家，那是個陌生的卻又不得不迴來的地方，她想跟隨李嗣業(yè)、楊虎以及康寧他們，一塊兒去安西。


    “那地方環(huán)境很艱苦，可比不了長安啊，融兒，你可想好了啊？要不，你就留在長安吧？”李嗣業(yè)說道，“融兒”這個稱唿也是自楊廉溺亡後這麼叫的，楊融也欣然接受，這也說明彼此之間，郎有情妾有意。


    楊融笑了笑，迴答道：“我做好思想準(zhǔn)備了，那邊環(huán)境惡劣，我從王昌齡等人的邊塞詩中早已知曉，比如他的《從軍行》之七，‘玉門山嶂幾千重，山北山南總是烽。人依遠(yuǎn)戍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楊融還是那個愛好詩詞的少女，她一直都生活在富庶之地，對於邊塞詩詞上的意境，她其實也想去看看到底長什麼樣子，之前崔七在教授楊虎和李嗣業(yè)時，她也在一旁跟著練習(xí)，大唐的女子，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這點兒艱苦，她自信還是能適應(yīng)的。


    李嗣業(yè)點點頭，也隻好這樣吧，其實對於楊融來講，楊廉去世後，因為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緣故，楊虎和李嗣業(yè)才是她的依賴，她可不想離開他們。


    開元二十年初春，李嗣業(yè)等人告別了父母，師父裴旻之後，從長安出發(fā)，踏上了前往安西都護府之路，為了安全起見，楊融也是一身男兒裝。


    李嗣業(yè)一行人沿著洪源穀翻越烏鞘嶺，這是當(dāng)時前往河西之地的主要道路之一，也是最快捷的一條路，它是連接河西與隴右的門戶。武周時期，這裏與吐蕃發(fā)生過大戰(zhàn)，此役中大將唐休璟身披戰(zhàn)甲率先入陣，以6000精銳大敗吐蕃3萬人馬，唐休璟斬首二千五百級，俘獲二個吐蕃副將，並築成京觀而班師迴朝，威震吐蕃。


    翻越烏鞘嶺便到了河西之地，前麵便是涼州了。這時，康寧聽到不遠(yuǎn)處有一類似小奶狗餓極了乞食時的叫聲，康寧的耳朵極其靈敏，對於異樣之聲，往往要比其他人更早發(fā)現(xiàn)。此處荒山野嶺，附近並沒有人家，前方再走十來裏路才算正式進入了河西草牧區(qū)，這裏怎麼可能出現(xiàn)小奶狗呢？


    康寧自然是極為好奇，循著聲音找去，在不遠(yuǎn)處的草叢中還真找到了一頭白色的小奶狗，還是一隻公狗，看樣子才出生十來天，眼睛都還未睜開。


    “不對，這哪是什麼小奶狗啊，這分明是隻小狼崽啊。”康寧說道。


    “它的娘是不是捕食去了啊，它看樣子很餓了。”楊融見康寧抓著那小狼崽頸部上的皮提將起來，便心生憐憫的跑去，把那小狼崽抱住。


    “我看不像，狼窩不像這樣，也不會安在道路的附近，這隻小狼才出生十天左右，它自己不可能爬這麼遠(yuǎn)的，隻有一種可能，它是被母狼遺棄了。”康寧說道。


    “啊？為啥啊，她娘怎麼這麼狠心啊，把自己的小崽子給遺棄啊？”楊融心疼的說道。


    “你看它的毛色。”


    “怎麼啦，白色啊，有什麼不對的啊？”楊融問道。


    “狼的毛色基本都是黑灰或灰色，這種顏色很適合在大草原或樹林裏埋伏捕獵，如果是白色的話，獵物一眼就看到了，捕獵也就會變得困難了，而狼又是群居動物，這樣一來，這白色的小狼崽長大後，對狼群來說便是個禍害了。”康寧似乎對這些東西很是了解。


    “哎，這麼殘忍啊。”楊融撫摸著懷裏的那隻小狼崽，說道：“我可以把它帶身邊嗎？它好可憐啊。”


    “當(dāng)然可以了，但是你得親自養(yǎng)著它哦，我們幾個可沒那功夫。”李嗣業(yè)說道，其實呢，有隻小寵物陪在她身邊，讓她快樂高興，那就再好不過了。


    “它好像餓壞了，剛好咱們帶了一些羊奶，你給它喂喂吧。”楊虎看他妹妹如此憐愛這隻小狼崽，便從馬背上摘了一個水袋遞給她。


    楊融點點頭，輕輕的往那白色的小狼崽口中灌著羊奶，那狼崽果然是餓極了，大口大口的喝著，約一盞茶的時間，那小狼崽似乎已經(jīng)吃飽了，它努力的睜了睜眼睛，“你們看，快看啊，它睜開眼睛了啊。”楊融驚喜的大喊道。


    “你是它睜開眼睛所看到的第一個生物，看來這也算是天意，它以後隻認(rèn)你這個主人了。”康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