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這一小隊人馬原本就隸屬沙州的豆盧軍，為了行事合法安全，王成安排了兩個兵士伴隨李嗣業、楊融和昆多他們一起前往沙州敦煌，他與康寧、楊虎等人便帶上剩餘幾個人快馬往另外一個方向，瓜州、甘州方向馳去。


    沙州治所敦煌是建在主要由冰川雪水所形成的甘泉水（黨河）河穀綠洲上的一座城池，這裏駐守的豆盧軍有四千多名，它的西麵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這大沙漠與塔克拉瑪幹沙漠相連，北麵則是酷熱少雨的戈壁，與天山相接，幹旱炎熱，南邊則是高聳的祁連山山脈的三危山、大雪山，與吐穀渾相連。


    沙州若與中原相比，確實是極其的荒涼。沙州之名的來源，便是因為此地處於黃沙包裹之中而得名的。


    沙州是大唐連接河西與西域的西北第一門戶，從這裏往西域的道路主要有三條：西域北道、西域中道和西域南道?。


    西域北道?，即從沙州出發，過玉門關往北，經西州（而今吐魯番地區），翻越天山，然後沿著天山北麓的綠洲一路西行，至碎葉，翻越蔥嶺到達大食等國，前往庭州的北庭都護府便要走這條路，當然也可以從瓜州直接往西北方向至伊州（而今哈密地區），然後到達北庭都護府?。


    西域中道?，即從沙州出發，過玉門關，沿天山南麓的綠洲城市西州（而今吐魯番地區）、焉耆（而今焉耆縣附近）、龜茲（而今庫車地區）、疏勒（而今喀什地區）一路西去，翻越蔥嶺到達大小勃律國、大食、甚至天竺等國，這條道路沿途的綠洲較大，也比較富裕，安西四鎮中的三鎮焉耆、龜茲、疏勒都在這條路線上，其中龜茲還是安西都護府大都護府所在地，來曜將軍的上都護府則在靠近西州的焉耆，這也是李嗣業等人此行的目的地，他也是從他師父裴旻那兒得知的。


    西域南道?，即從沙州出發，過陽關，從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昆侖山北麓的綠洲，經於闐（而今的和田附近），西逾蔥嶺，這條道路雖然路途艱難，但連接了昆侖山北麓重要城池和地區，比如典合（而今的若羌地區）、播仙（而今的且末地區）等，安西四鎮之一的於闐便在此路線的中心位置，蔥嶺也歸它管轄。


    鑒於沙州的重要戰略位置，大唐在此不僅僅有駐軍，而且還還不遺餘力的對其進行開發，比如莫高窟、榆林窟及西千佛洞等石窟，把大唐的文化根植於其中。?


    李嗣業、楊融和昆多幾個人一路西行，他們還特意放慢了腳步，沿途並沒有發現有那個粟特人的蹤跡，所以他們隻好在沙州治所敦煌找了個客棧，等楊虎、康寧和王成他們前來。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甘泉水畔的草地上，往南望向遠方的大雪山，夕陽西下，陽光落在山頂上的白雪，泛著金光，甚是美麗。


    一直生活在長安城，看似弱女子的楊融，居然對這四麵都是黃沙的敦煌城，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感。也許長安城對於她來說是壓抑和限製，而這敦煌城，卻是空曠自有和無拘無束，這與此前那些文人墨客留下的悲涼之感，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也許這便是看待生活的態度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吧。


    小白狼也似乎喜愛這藍天、白雲、綠洲、大漠以及南邊高聳的雪山的自由美麗景色，它圍著楊融歡快的跑著，跳著，時不時的追逐著草地上的那些美麗的蝴蝶。


    楊融抓住它的兩隻前腿，一把把它拎了起來，然後對著它說道：“小白，你是不是也很喜歡這裏啊？”


    那小白狼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嗚嗚的叫著，並伸出舌頭舔著楊融的手以示迴應。


    “哈哈，看來你與我一樣，也喜歡這裏。”楊融把小白狼抱在懷裏，撫摸著它說道。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楊融把小白狼放下，然後吟唱起王之渙的《涼州詞》，“王之渙從來沒有來過沙州玉門關，他對河西、安西的了解也隻是從王昌齡他們口中得知的，如果他親自來一趟這沙州敦煌的話，便不會做出如此悲壯的詩詞來了。”


    李嗣業笑了笑，楊融的心態是無欲無求，並不想當官入仕，而且心愛之人也在身邊，這點與他五叔李五是一樣的，所以麵對這裏的環境，他們才能做到如此的放鬆，自有自在，而王之渙等人，他們是要麼是想入朝堂實現抱負，要麼是因為一些原因而被貶官，所以寫出的詩詞其實也是他們自己內心情感的表述。


    他說道：“融兒，如果王之渙他們都像你一樣，有著這向往自由的心態的話，他也就寫不出這首涼州詞了，他們的詩歌中都夾帶了他們作詩時的情感。”


    楊融點點頭，沒想到這肌肉武夫居然有這等見解。


    “融兒，要不，你也來做一首？”李嗣業說道。


    “不，不，不，我哪有那個能耐啊，就比如愛好美食的人，不一定能勝任庖廚。”楊融笑了笑，自謙的答道。


    對於李嗣業來說，他也喜歡這裏，不過他與楊融不一樣，他喜歡這裏是因為這裏能實現他的夢想，相對於王之渙、李白等人，他更喜歡王昌齡的《從軍行》。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昆多跟隨鳩摩愚在沙州生活了好幾年，對沙州、瓜州以及周圍自然是極其熟悉的，再次迴到沙州，他卻有些傷感，畢竟師父鳩摩愚再也不能迴來了。在這段等候楊虎、康寧趕迴來的這段時間裏，他帶著李嗣業等人在周邊探訪、查詢那個粟特人的蹤跡，依然是沒有半點兒線索，因為在河西，粟特人的經商隊伍，不亞於大食，所以別人也不知道他們描述的粟特人到底是哪一個。


    為此，李嗣業等人也隻好作罷，也許那粟特人真的往東去長安了，現在看來，隻有等楊虎、康寧和王成他們迴來再說了，希望他們那一路能找到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