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一行人一路西行,大夥兒都把昆多當作自己的兄弟。路上眾人特意去照顧昆多的情緒,以安撫他那悲傷的心,漸漸的他的臉上也有了笑容,與楊融、李嗣業等人的互動也多了起來,楊融他們對他的手語也漸漸熟悉,彼此之間的交流也變得越來越容易。
昆多也感受到了這個大家庭般的溫暖,這是他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即便他父母在世的時候,他的世界都是黑暗的,自從他師傅鳩摩愚把他救出之後,他的世界才變得越來越亮,尤其是現在,就如這春天正午的陽光那麼溫暖,那麼明亮。
休息的時候,李嗣業他們還會與昆多比劃切磋下武藝,昆多的刀法果然與大唐的那些武士不一樣,他使用的是吐蕃刀,但卻類似使用劍那樣,以削和刺為主要的進攻手段,因為在大唐,刀主要還是以劈砍為主。昆多在刀法方麵,武藝不如李嗣業,但靈活性方麵卻比楊虎高出不少,也遠強於康寧這種沒有名師指點的武士,當然康寧最擅長的還是弓箭,在弓馬騎射方麵,他們三人都比不上他。
大夥兒並不急著趕時間,邊走邊欣賞著這大唐西北的大好河山,他們就這麼一路往西走了半個月餘,已經過了肅州進入瓜州境內,前方之路,綠洲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小,氣候變得更幹旱,不過時值春夏,環境也不算惡劣。
那頭小白狼按時間推算,應該也滿月了,也變得更活潑好動,對任何事物都表現出極其好奇的樣子。不過,它一察覺有些危險,便鑽進楊融的懷裏,儼然已經把她當成是自己的母親了。
這一天,一行人路過一個小鎮,這個小鎮屬於沙州的管轄範圍,但小鎮之中並沒有軍隊駐守,因為它實在太小了,與其說它是小鎮,還不如說它是個小村落罷了,甚至比中原的村落也要小許多,說它是來往沙州與瓜州之間的一個大型的驛站也不過分。因為這個小鎮的居民不過百人,卻有五家客棧、八間酒肆以及附近的一些居民在此地擺賣本地特產的鋪子。
這個小鎮之所以能存在這裏,一是因為它坐落在沙州與瓜州之間的必經之路上,其次便是這裏有一口甘甜的水井,這口水井有專門的村民負責維護,因為這東西十來裏之地,就隻有此處有水源,所以來往的商旅,路過此地都會停下來補充下供給。
由於水井之水畢竟是有限的,然後此地又不是重要的軍事節點以及山穀、關隘,所以此處沒有駐紮兵士,往南挨著祁連山的山口以及往西北的伊吾,才有士兵駐紮,以防備吐蕃人和突騎施。
由於天色已晚,去往沙州治所敦煌還有一日路程,李嗣業等人便決定於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趕往敦煌。
那頭小白狼是最興奮的,不用趴在馬背後麵的布袋上,它現在可以舒展腰身,然後歡快的圍著楊融跑來跑去,好不歡快。
這時候,有一小隊大食商人的駝隊,也在此處停了下來。這隻駝隊由五匹駱駝,十個人組成,這種規模的駝隊,隻能算是個小型的商隊,由於此時並不是戰亂,這一路上相對太平,沿途又有大唐官兵的保護,所以大食商隊才敢以這麼小規模的隊伍前往大唐。
當然,不能小覷了他們,這種小型商隊的貨物價值可不算低,他們與大唐交易的財貨往往是水晶、珊瑚樹、夜明珠、火油、象牙、乳香等貴重物品,當然也有椰棗、扁桃等大食的土特農產品。
駝隊一到,五匹駱駝便走向水井旁邊的水槽,大口大口的喝著從水井處打上來的水。那匹小白狼明顯對這五匹龐然大物感興趣,跑過去對著其中一匹駱駝寬大的腳掌嗅了嗅,然後依然覺得好奇,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那匹駱駝可能也感覺到了腳下有什麼小玩意在“冒犯”它,但它並沒有停止喝水,而是抬了抬腳,然後輕輕的踢了出去,直把那小白狼踢出兩尺遠。小白狼摔倒在地,然後麻溜的又站了起來,嗚嗚的夾著尾巴向楊融跑去,把大夥兒樂得哈哈大笑。
那隊商人中,為首的是一個大胡子的中年人,他身上還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布袋,這個布袋他一直沒有離手,也沒有讓他的其他夥伴幫他拿著。
他們在這個小鎮正中心的最大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也就是那口水井的正對麵。李嗣業他們則選擇了邊上的另外一家,客房都在二樓,樓板是木頭木板搭建的,李嗣業與康寧住一間房,楊融住中間的一間房,楊虎和昆多住在另外一邊的一間房。房間的窗戶是朝向小鎮內部的,打開窗戶基本就能看見小鎮的全貌。
康寧推開窗戶,想要透透氣,但當他推開的一剎那,他連忙把李嗣業招唿過來,“嗣業,嗣業,你過來,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很眼熟的樣子。”
李嗣業順著康寧的目光望去,在那口水井旁邊有個人從馬上下來,然後跟著那隊駝隊的人,進了那家客棧,但片刻之後,他便出來了,麻溜的上馬,再望了望那客棧的牌匾,然後調轉馬頭,“駕”的一聲,便又消失在遠方。
那人一頭卷發,滿臉的胡子,身高六尺,身體也健壯,看長相像個粟特人,大約三十歲左右,著一身黑色的布衣。
“我也覺得眼熟,到底在哪兒見過呢?”李嗣業抓了抓頭皮,想讓自己迴憶起來,可依然不知道到底在哪兒見過。因為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異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人身上,或者不是具有特別的長相,比如極醜或極漂亮,一個人的樣貌是很難在另外一個人的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的,那粟特人也不例外。
“算了吧,想不起來,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了,咱們還是找融兒他們去下麵找點吃的,然後早點兒休息,明日一大早還得趕路。”李嗣業說道。
康寧點點頭,但腦袋並沒有停止去迴想,這是他以前孤身在外所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