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正堂外。
夜風輕拂,廊下燈籠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周紅線站在陰影中,靜靜聽著堂內的對話。
她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當聽到袁文兵的威脅後。
她的身上悄然散發出濃烈的殺機。
寒意如冰霜般彌漫開來,連身旁的丫鬟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小姐……有點冷……”
丫鬟小翠牙關微顫,聲音弱弱地響起,眼中帶著幾分驚慌。
周紅線聞言,微微一怔,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泄。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收斂氣機,殺意如潮水般退去。
轉過身。
周紅線出乎意料地沒有邁向正堂,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誒!”
丫鬟愣了一下,連忙小跑著追上去。
“小姐,您不進去嗎?
“老爺他們還在等著您呢!”
周紅線腳步未停,聲音冷淡而平靜:“不必了,明日再去也是一樣。”
“明日?”
丫鬟滿臉疑惑,皺著小眉頭:“可是……老爺那邊怎麼辦?”
“你就說我乏了,已經歇下了。”
周紅線頭也不迴,丟下這句話便已消失在前院的拐角。
丫鬟站在原地,撓了撓頭。
雖不明白小姐的心思,但還是老老實實轉身迴了正堂傳話。
……
迴到閨房。
迴想著自己聽到的對話。
周紅線不禁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詫異。
“父親特意點出長河劍宗……”
她輕聲自語,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
“是想讓袁家與謝飛、與長河劍宗對上?
“還是打算借袁文兵的手,把謝飛綁上周家?”
上一世,因為她還沒有現在的修為,這天是真的睡下了。
袁文兵直到次日清晨才被她當麵拒絕,隨後才悻悻離去。
她本以為重生歸來,能提前解決這個麻煩。
卻沒想到發現了前世未曾出現的異樣。
那就是,父親周政令!
周紅線緩緩坐下,手指輕叩桌麵:“有些不對勁。”
前世的記憶中。
父親雖有修為在身,卻性情溫和,待人和善,從不輕易與人結怨,更不會主動挑起事端。
可今日,他卻在袁文兵麵前刻意提及長河劍宗,語氣雖依舊溫和,卻暗藏深意。
這與她印象中的父親判若兩人。
“此時父親尚未見過謝飛。”
周紅線瞇起眼,細細推敲。
“即便見過,以謝飛那練氣一品的資質和修為,父親也不會想著把他拉上周家這條船。
“唯一的解釋……是父親想讓袁家與長河劍宗結怨。”
這個念頭一出,她的心頭猛地一震。
“父親為何要這樣做?”
周紅線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緒。
重生以來,她專注於修行,對父親的變化關注甚少。
如今細想,竟發現自己對這個“父親”有些陌生。
她站起身,在房內踱了幾步,喃喃道:“看來,明日除了見謝飛,還得弄清楚父親的打算。”
心亂如麻的感覺在她胸中翻湧,這是重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情緒。
未知的變化讓她感到一絲不安,也讓她對接下來的局勢多了幾分警惕。
……
與此同時。
玉鬥城內一處熱鬧的客棧中。
天字號客房燈火通明,窗外隱約傳來街市的喧囂。
房間內,一名不似人間的女子伏案而坐,手持毛筆,研墨的“沙沙”聲在靜謐中格外清晰。
不是別人。
正是劉素!
“小姐?”
侍女小雲站在一旁,見自家小姐久不吱聲,忍不住輕聲喚道。
劉素頭也不抬,淡淡應道:“明日一早,你陪我去大城門。”
“大城門?”小雲眨了眨眼,好奇地問,“小姐,去那做什麼?”
劉素停下筆,語氣平靜:“看看其他商隊。”
小雲聞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興奮地拍手。
“我知道了!小姐以前教過我!
“想知道一個大城什麼東西在外最好賣,就得去看商隊進出運的是什麼。
“進城的商隊,帶的肯定是城裏緊俏的貨;出城的商隊,運的則是本地最好賣的特產,對不對?”
“嗯。”劉素淡淡迴了一句,就專心在賬本上了。
小雲站在一旁,歪著頭看了會兒,見小姐專心致誌,便識趣地不再打擾。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旁,幫著整理桌上的賬冊。
心中卻暗道:“小姐真是厲害,年紀輕輕就懂得這麼多生意經。
“也不知道這次去大城門,能不能找到什麼好買賣。”
房間內恢複了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伏案桌上。
劉素雖然在寫賬本,可目光似乎根本沒有盯著筆下。
……
翌日清晨。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太陽才露出半個臉。
謝飛與吳定雄便已站在了玉鬥城的城門前了。
空氣中還帶著幾分夜間的涼意,城門口卻已人聲漸起,商販與修士來往不絕。
“吳叔,其實我們沒必要這麼早。”
謝飛語氣中透著幾分懶散。
本來原定計劃是天亮從長河劍宗出發。
可吳定雄最後忽然決定,還是連夜走比較好。
於是兩人就這麼趕了半夜的路。
吳定雄瞪了他一眼:“這可是大事!
“不早點到,難道踩著飯點去蹭午飯啊?”
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收起旁邊的飛舟法寶。
那飛舟通體泛著淡淡青光,收起時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袖中。
“多虧了這件靈器,我們才能這麼快趕到。”
吳定雄拍了拍袖子,笑嗬嗬道:“這寶貝幾乎花光了我的家當,買來是為了搬去東荒養老。
“靈力消耗少,飛行又穩,小飛,你也該弄一個。
“不然以後跟人家姑娘成了親,長河劍宗到玉鬥城萬裏之遙,沒這東西可折騰死你。”
他仍以為謝飛隻是個普通的練氣八品修士。
因為同為練氣。
所以他很清楚想要靠自己跨越萬裏,沒有個七八天時日,是不可能的。
謝飛聞言,懶洋洋地笑道:“再說吧,飛行法寶都挺貴的。
“除了趕路,也沒啥大用。”
他有天賦“會飛的人”,這種飛行法寶基本都不用購買。
除非來個寶器級別。
那說不定可能還有點用。
但這東西靈器就頂天了,誰會研究寶器級別的飛行法寶啊?
有這精力,煉製幾件攻防法寶不好嗎?
還省料省時間。
……
太陽漸漸升起,玉鬥城的城門口愈發熱鬧。
作為南境的商貿重城,這裏哪怕深夜也人流不息,更別提白天了。
商隊進出,修士交易,吆喝聲與腳步聲交織成一片。
謝飛不是第一次來玉鬥城。
上次來,他是為了原身,也順便找些值得投資的人。
而這次,他卻是來見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妻,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兩人交完入城靈石。
剛過城門洞子。
就聽到側麵人群中傳來一聲驚訝的喊聲。
“謝飛少爺?”
謝飛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那是個穿著淡綠衣裙的侍女,臉上帶著幾分焦急。
正是劉素的貼身丫鬟小雲。
“小雲?你怎麼在這?”
謝飛一愣,沒想到會在玉鬥城撞見熟人。
小雲快步跑過來:“我們商隊來玉鬥城了!”
“商隊?”
謝飛挑了挑眉,朝四周掃了一眼,卻沒看到劉素的身影:“你家小姐也來了?”
“來了!”
小雲點點頭,可語氣卻急切起來:“今早我和小姐一起來城門口,結果就轉個身的功夫,小姐不見了。
“我正四處找呢,沒想到碰上了謝飛少爺……”
她雙手絞在一起,滿臉焦急,顯然已經找了好一陣子。
謝飛看著小雲那慌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別擔心,你家小姐不會有事的。”
他語氣輕鬆無比。
開玩笑!
大佬別說走丟了,就算被人綁了,估計也是綁匪先哭。
哪有她吃虧的道理?
“可是……”
小雲咬了咬唇,顯然沒被安慰到,眼中還是滿滿的擔憂。
見她這副模樣,謝飛隻好耐著性子問:“你們住哪兒?要不先迴去看看?說不定你家小姐已經迴去了。”
小雲搖搖頭,語氣堅定:“不會的。
“小姐來這是為了觀察其他商隊進出貨物,沒完成之前,她絕不會半途迴去。”
謝飛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那有沒有可能她有急事先走了?
“要不你先跟我一起,等我忙完,我們再一塊去找?”
他心裏清楚,劉素八成是去辦什麼事了。
而且這事多半不方便帶上小雲。
與其讓小雲在這兒瞎找,不如先穩住她,等劉素自己迴來。
其實小雲已經在城門口找了小半個時辰。
以她元嬰境的靈識都探不到劉素的蹤跡,可見對方要麼走遠了,要麼故意隱藏了行蹤。
聽了謝飛的話,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按捺住焦急的心情,點了點頭。
“好吧……”小雲低聲道,隨即好奇地抬頭,“謝飛少爺,你這是去忙什麼?”
“忙著去見一位長輩。”謝飛隨口答道。
他說的倒是實話。
當年周老爺與父親謝詳關係頗好,互稱“謝老哥”“周老弟”。
按輩分算,周政令確實算他的長輩。
一旁的吳定雄聽了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小飛,這丫頭是誰啊?看著挺機靈的。”
“吳叔,這是我一個朋友的侍女,叫小雲。”
謝飛簡單介紹了一下,轉頭對小雲道:“走吧,先跟我進城。
“等我忙完,幫你找人。”
小雲乖巧地點點頭,跟在謝飛身後。
吳定雄瞥了她一眼,沒多問,隻是催促道:“那就快走吧,別磨蹭了。
“人家周老爺還等著呢。”
謝飛聳了聳肩,帶著吳定雄和小雲穿過熙攘的城門,朝周家祖宅的方向走去。
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熱鬧景象。
而謝飛的思緒卻飄向了那位未曾謀麵的“未婚妻”。
周紅線。
他暗自嘀咕:“南境天驕譜第二,金丹八品……
“這門親事,怎麼想怎麼離譜。
“也不知道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
周府正堂內。
晨光透過窗欞灑入,映得堂內一片明亮。
周政令坐在主位上,手邊放著一盞清茶,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他斜眼瞥了瞥對麵的袁文兵,心中暗歎口氣。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這位袁家大少爺就帶著人坐在正堂裏不肯走,說是要等周紅線醒來再談提親的事。
周政令不好直接趕人,隻能陪著喝茶聊天,眼下茶盞都換了三輪,他這老臉都快笑僵了。
“袁少爺,您這耐心可真是難得。”
周政令端起茶盞,語氣溫和,試圖緩和氣氛。
袁文兵笑了笑,擺手道:“周家主言重了。
“紅線小姐天資卓越,我自然得拿出誠意來。”
他話說得客氣,可眼裏那股熾熱卻藏不住。
就在這時。
一個丫鬟匆匆跑進正堂,聲音清脆:“老爺,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周紅線邁步而入。
她今日身著一襲較為保守的常服。
可盡管如此。
她的出現,也仿佛讓整個正堂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連晨光都似乎為她駐足。
袁文兵一見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稀世珍寶。
他立刻傳音給身旁之人:“大族老,你能看出周紅線的修為嗎?”
那族老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金丹七品的修為,在袁家地位頗高。
他瞇起眼,仔細打量周紅線片刻。
然後臉上帶著訝異之色。
隨即傳音迴道:“少爺,這周紅線的修為我看不透,隻怕已是金丹九品,甚至更高!”
“金丹九品?”
袁文兵愣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出更為熾熱的光芒。
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低聲自語:“好!好!好!”
他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笑容滿麵地拱手道:“在下袁文兵,見過周小姐!”
他的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儀態端正,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範。
袁文兵之所以如此興奮,是因為他從大族老口中已經得到了信息。
眼下這周紅線,至少是金丹九品了!
這才多久?
上次傳聞周紅線還是金丹八品,如今竟又邁進一步。這份天資,簡直駭人聽聞!
袁文兵心中早已算盤打響。
他天資平庸,修煉二十多年也不過練氣六品。
若非有個在玲瓏聖地的姐姐袁玉,他連袁家大少的名頭都未必保得住。
如今,他急於謀奪家主之位,卻苦於自身實力不足,隻能依靠外力。
而周紅線,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若能與她結為道侶,借她天資與周家資源,族內誰還敢反對我?”
袁文兵越想越激動,態度愈發熱切,甚至帶上了一絲討好。
可惜。
注定是熱臉貼冷屁股。
周紅線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冷開口:“爹,我不想找什麼道侶。”
她的聲音清冽如冰,直截了當,完全無視了袁文兵的存在。
說完,她的目光轉向主位的周政令,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
袁文兵當場僵在原地,笑容凝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尷尬得像個木樁。
周政令見狀,趕忙打圓場,笑嗬嗬道:“好好好,不找就不找。
“爹不逼你,紅線想怎麼樣都行。”
他語氣慈祥,帶著幾分寵溺。
周紅線是他的老來女,上頭還有個大哥,對這個女兒,他向來疼愛有加。
袁文兵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強壓下尷尬:“既然周小姐無意覓道侶,那昨夜說的長河劍宗長老又是怎麼迴事?”
他這話剛出口。
正堂外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稟報:“老爺!長河劍宗的謝飛姑爺來了!”
下人管家快步走進正堂,聲音洪亮,特意在“姑爺”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這話出來。
頓時讓袁文兵臉色如同黑炭。
而這個消息。
讓周紅線身體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怎麼會是早上?”
她低聲呢喃,眉頭緊鎖,語氣中滿是不解。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謝飛理應是下午才到玉鬥城。
可現在,太陽才剛升起不久,他便已出現在周府門口。
這時間上的偏差,讓周紅線心頭一震。
“難道爹不是被人奪舍,而是我的重生引發了時空變動?”
昨夜她輾轉難眠,曾懷疑周政令被妖魔奪舍,才導致行為與前世不符。
可眼下謝飛的提前到來,又推翻了她的猜測。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理清思緒。
“但我重生後還未采取什麼大動作,怎麼未來就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雲更重。
這時。
周政令猛地站起身,滿臉喜色,大聲喊道:“賢婿來了?快請賢婿進來!”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
“賢……婿?”
袁文兵嘴角抽搐,臉黑得像是剛從炭堆裏爬出來。
他放下身段,又是送禮又是陪坐,等了一宿。
結果周紅線一句“不想找道侶”就把他打發得啞口無言。
現在那什麼謝飛一出現。
不對!
還沒出現呢!
這周家下人就已經喊上了“姑爺”。
這周政令更是老臉花開,叫上“賢婿”了。
該死!
真該死!
袁文兵幾乎都要怒發衝冠了。
“真是不識抬舉的蠢貨!”
他陰狠的目光,盯著迎接而去的周政令。
“少爺……”
身旁的族老見他情緒不對,低聲傳音。
袁文兵抬手打斷,冷冷傳音迴去:“族老稍安勿躁。
“我倒要看看,這長河劍宗的長老是個什麼貨色!”
他強壓下怒氣,心中已有了算計:“幸好帶了大族老來。
“若這謝飛沒什麼背景,那就直接當場打殺。
“諒他周政令也不敢拿我怎樣。
“人一死,周家想崛起,還不得乖乖選擇我袁文兵?”
想到這裏,他嘴角泛起一抹陰笑,重新坐迴椅子上。
端茶。
喝茶。
悠然自得地等著人進來。
很快。
周政令就迎著幾道身影,踏進了正堂。
“快!給賢婿備上府內最好的茶水!”
那股興奮勁,連旁邊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顯然周老爺是真的高興。
可這話落在袁文兵耳中,卻像根刺紮進心裏。
他低頭盯著手裏的茶盞,臉色漲得通紅,心中暗罵:“感情招待我用的是下等茶?
“這老東西,真是欺人太甚!”
正堂內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謝飛率先第一個。
他身著一襲樸素青袍,身形挺拔,麵容清俊,眉眼間帶著幾分倦意。
他身旁跟著吳定雄和小雲,三人魚貫而入。
謝飛一進來。
目光自然落在了還有些神遊物外的周紅線身上。
第一眼的感覺。
嗯。
好看!
但他沒有過多留戀,直接……
命道金瞳,啟動!
……
【姓名:周紅線】
【性別:女】
【壽元:23\/873】
【境界:金丹九品】
【命道氣運:金】
【金色傳說……】
【近期需求:二十萬年後重生歸來的女帝,急需了結自身因果!】
……
當看到周紅線的信息後。
謝飛愣了一下。
“二十萬年後重生歸來?”
嘶!
這怎麼有點熟悉呢?
他想到了一位大佬。
沒錯!
就是劉素!
可這麼一對比……
“好像這個二十萬年後重生迴來的女帝,一般般啊!”
而且這個投資需求。
謝飛也是看得有些一頭霧水。
因果。
他知道大概是包含自己跟周紅線的親事。
但還有呢?
若是投資的話,謝飛感覺他好像也隻能完成一部分。
而且這一部分……
“怎麼了結?
“難道還真要我跟她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