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這次更加不客氣,雙手如鐵鉗般緊緊掰住皇上的肩膀,強行把他掰迴來。
“皇上!奴才已再三叮囑,您在這麼多嫡出的貴人麵前,務(wù)必注意自己的儀態(tài)啊!”李玉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
弘曆腦子嗡嗡的,這李玉!這李玉!這李玉!!!他在心中咆哮,難道李玉也是嫡出嗎?
阿箬看著皇帝出醜,心中暗自竊喜,決定再加一把火:“哎呀,說起來,若是父母都是庶出,那確實容易讓人看不上眼。要是再往上追溯,祖父祖母也都是庶出的話……”
她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皇帝臉上。
太後接過話茬,語氣中滿是輕蔑:“哦?三代都是庶出?那可真是個孽障,恐怕就算是發(fā)賣出去,也沒人要吧。”
眾人紛紛附和:“太後所言極是。”
弘曆挪了挪屁股,隻覺得如坐針氈,剛才還覺得這凳子坐著挺舒服,現(xiàn)在卻怎麼坐都不對勁。他換了幾個姿勢,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舒服的角度。
麗心看著太後的臉色,趁機落井下石:“三代庶出,那豈不是成了庶庶庶子了?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弘曆忍無可忍,為了緩解尷尬,伸手抓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
然而,糕點剛碰到舌頭,皇後就擔(dān)憂地開口了:“皇上,您已經(jīng)吃得夠多了,還是注意點身體吧。”
“朕連多吃一口都不可以?”弘曆不耐煩。
太後冷冷瞥了他一眼,語中帶著幾分譏諷:“皇帝,你看看在場的所有人,有誰像你一樣吃得那麼多?你怎麼可以在我們都還沒吃的時候,就一塊又一塊地往嘴裏送呢?”
慶常在連忙把手裏的水果放迴水晶盤裏,雙手藏在桌子下。
“朕沒吃那麼多吧?”弘曆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地嘟囔,“而且朕多吃一塊又怎麼了,值得你們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太後看著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長歎一口氣,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在座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內(nèi),都清楚地知道她此刻的想法。
——庶出的,果然還是上不得臺麵。
弘曆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又換了一個坐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威嚴(yán)一些:“下一出戲呢?怎麼還沒準(zhǔn)備好?朕都等得不耐煩了!”
戲臺上依舊空蕩蕩的,距離上一出戲結(jié)束已經(jīng)過了許久。
富察瑯?gòu)美事暤溃骸伴_始下一出吧。”
瞬間,鑼鼓喧天、絲竹再次鳴起。穿著土黃僧袍的老生撩起衣擺,昂首挺胸地走上臺來,嘹亮的嗓音再次響徹整個漱芳齋。
弘曆抿起嘴唇,難道說,這次選的戲班子全部都是嫡出,嫡出隻聽嫡出皇後的吩咐,他這個庶出皇帝喚不動?
看來是這樣的,因為臺上出演濟公的老生每次掃過臺下時,都會忽略坐在前方的皇帝,好像在表達(dá)“區(qū)區(qū)一個庶庶庶子,也想看嫡出演戲?”
不過他多想了,阿箬發(fā)動技能時,戲子們還在後臺,並未被技能波及。
但負(fù)責(zé)奏樂的人在阿箬的安排下,坐在能看到皇帝的地方,中了嫡庶技能,因而在皇帝下令時一動不動,等皇後下令才開始奏樂。
戲子沒聽到奏樂聲是不敢上前的,僅此而已。
不過,弘曆現(xiàn)在如同驚弓之鳥,看什麼都像在嘲諷自己,見到慶常在陸沐萍哼哧哼哧地吃水果,都覺得她在同情自己,故意增加食量好讓庶庶庶出皇帝能多吃一口。
區(qū)區(qū)一個常在,也敢同情朕?
弘曆突然想起,陸沐萍是嫡出,父母都是嫡出,還是太後舉薦的。
太後並非正室,但她父母都是嫡出。
嫡嫡庶>庶庶庶
弘曆決定忍氣吞聲,臉上一片青一片白。
阿箬忍住笑意,比起臺上的戲子,皇上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臉更精彩,好看極了。
上輩子,皇上您不是很得意嗎?
“你在朕麵前隻是一個奴婢”“這宮裏誰看得起你”“這嬪位的冊封禮就免了吧”,哈哈哈哈真是讓人難忘。
被所有人看不起,因別人一個眼神就炸毛,患得患失的日子,阿箬很想讓皇帝也嚐一嚐。
可惜,這個技能效果很短,之後大家的記憶也會變得模糊。
然而阿箬很清楚,哪怕記憶模糊了,委屈羞辱的感覺還會殘留在身體裏,日後偷偷冒頭戳你一下。
所以趁這個機會,阿箬想繼續(xù)羞辱皇帝:“這出戲真好看,不知道後麵的誥命夫人們能不能看清楚臺上,如果被擋住了就不好了。”
坐在正中央最前麵的人是皇上,皇上長得高大,確實很擋視野。阿箬在布置漱芳齋時,還特意將皇帝的龍椅加高,這樣一來,坐在後方的人眼中,半個戲臺都會被皇帝的身影所遮掩。
太後微微側(cè)頭,問道:“後麵的人能看清嗎?”
“唉太後娘娘,其實咱們第一出戲也沒看清楚。臣婦很喜歡楊家將的故事,難得進(jìn)宮一次還想著能看到最頂尖的武戲,可惜了。”
說話的人是慎郡王的嫡福晉,也是太後鈕鈷祿氏的胞妹,父母嫡出,位列正妻。
“你應(yīng)該早點說,咱們一家人放鬆,不必拘禮。”太後說完,給皇後遞去一個眼神。
富察瑯?gòu)糜行殡y,最後還是帶著歉意對弘曆說道:“皇上,太後的意思是,讓您挪一挪……”
弘曆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皇後。
富察瑯?gòu)糜值溃骸俺兼矔S皇上挪過去的。”
“皇後,你不必挪。”太後冷冷道,“擋住諸位看戲的人又不是你——李玉。”
“在。”李玉應(yīng)聲答道。
“挪。”太後簡潔地命令道。
“是。”李玉領(lǐng)命,隨即拍了拍手。
兩名太監(jiān)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將皇帝的桌子穩(wěn)穩(wěn)抬起,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戲臺邊緣,並豎著放下,與戲臺形成了垂直的角度。
弘曆手裏還拿著牙簽,麵前卻突然變得空蕩蕩:“太後,您這樣讓朕如何看戲?”
太後輕輕抬起眉毛,淡然說道:“坐在那裏不是一樣可以看戲嗎?難道這點孝心你都不願意盡?”
李玉站在皇帝旁邊,用眼神催促皇帝快坐過去。
但那個位置看起來卻像是書院裏被老師罰坐的調(diào)皮孩子,弘曆胸膛激烈起伏,感覺有什麼要衝出胸膛爆發(fā)出來。
畢竟現(xiàn)場沒有鏡子,弘曆視線裏沒有庶出,隻有嫡出,技能發(fā)動時就是他被嫡庶洗腦的最高峰。伴隨時間過去,技能效果已經(jīng)在緩慢消失了。
所以,弘曆實在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於是,他把牙簽扔在地上,大聲道:“朕不看了,迴養(yǎng)心殿改奏折,你們慢慢看。”
說完,不等太後迴應(yīng),甩下眾人快步離去。
“唉,真是的,皇帝畢竟是……大家隻能多多包涵了。”太後歎息道,“繼續(xù)看戲吧。”
隨著弘曆離開眾人視野,技能進(jìn)入緩慢消失狀態(tài)。不過眾人沉浸在精彩的戲曲中,誰都沒在意庶出皇帝鬧出來的插曲。
等她們迴到家中,恐怕已經(jīng)把今天說過的事都忘了,隻記得戲好看。
不過,在弘曆甩手離開的時候,除了李玉,意歡也隨皇上走出漱芳齋,一路偷偷跟在弘曆身後。
所以她和李玉一樣,仍處於技能效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