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今天心情很差。
隔壁著火了,縱火犯抬到自己宮裏。
意歡一開始要死要活的,高曦月出去遠遠看了一下儲秀宮的情況,迴來發現意歡神情驟變,淚痕未幹的臉龐的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這女人瘋了吧?
更讓高曦月惱火的是,太醫前腳剛來,後腳抬進一個嫻妃。
“鹹福宮滿員了,沒位置給她。”高曦月嫌棄地揮手。
菱枝環顧四周,隻見鹹福宮寬敞明亮,空餘的房間多的是,但此刻誰敢去觸貴妃的黴頭呢?
他們隻能抬著擔架,悻悻地返迴翊坤宮。
還沒進翊坤宮的大門,就被裏麵的煙霧濃度嚇到了。
風把濃煙全吹進來,翊坤宮仿佛塞進一團巨大的棉花裏,伸手不見五指。
裏麵空無一人,惢心等人連同永琪和乳母都去東六宮避難了。
於是他們把如懿抬去空置的永壽宮,但門鎖緊閉,李玉持有鑰匙,又不見蹤影。
他們抬著如懿來到長春宮,被茂倩攔在宮門前。
皇後已然知曉儲秀宮起火之事,此刻正與皇帝閉門商議。嬿婉出來傳達了皇後的意思,去鹹福宮。
抬擔架的人幾乎跑遍了西六宮,像踢皮球一樣被各處推諉,沒想到最後又迴到了原地。
這一番折騰,感覺比救火還要累人。
聽到是皇後的意思,高曦月指著養孔雀的地方:“搬到那裏放著吧。”
“這……怎麼能呢?”三寶訕笑著說道,“貴妃娘娘,您還是安排一個房間吧。”
星璿斥責道:“好一個狗奴才,竟敢命令貴妃?要你放你就放,別囉嗦。”
抬著如懿的太監如獲大赦,連忙把人放在地上,扔下一句“奴才迴去救火”便一溜煙跑了。
剩下菱枝、蕓枝和三寶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這時,江太醫和包太醫從側殿走出,蕓枝小跑過去懇請為如懿診治。
江與彬把脈後沒好氣地說道:“嫻妃娘娘自己跑進火場,吸入濁氣濃煙,又意外摔倒才致暈厥。”
三寶心虛地別過臉,打定主意等主子醒來後,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推的。
“江太醫,您快給我們主兒開點藥,讓貴妃把她搬進去吧?”菱枝求道。
江與彬才不想為了如懿得罪貴妃,推脫道:“嫻妃娘娘無需吃藥,多喝熱水即可。”
又補充道:“這地方空氣流通,反而有助於她恢複。”
說完,江與彬拎著藥箱匆匆走了,他還要去給惢心看看,也不知道惢心有沒有被熏到。
三人隻好尷尬地圍站在如懿身邊。
菱枝決定迴翊坤宮好歹拿張被子迴來給主兒蓋著。
她走後,星璿從屋裏出來,一臉冷漠地讓他們兩個過來幫忙。
“但主兒這邊離不開人啊。”三寶為難道。
星璿頤氣指使:“難道會有人吃了她不成?快點過來幫忙。要是貴妃知道了你們怠慢,小心責罰。”
換作其他嬪妃的宮女,自己主兒還在地上躺擔架,說什麼也不能扔下她走掉。
但如懿以行動多次告訴自己的宮人,她雖為妃位,卻從不會庇護他們。
特別是三寶,他手上還有上次貓刑留下的疤痕。
所以他們兩個比起如懿,更害怕貴妃近在咫尺的責罰,便跟著星璿走了。
菱枝也是如此,她走進翊坤宮就頭暈,本想找海蘭借被子,路上也被彩芽喚走。
隻留下如懿孤零零地躺在擔架上。
不知過了多久,如懿在頭疼中蘇醒,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敲打她的頭。
睜開眼睛,視線逐漸聚焦,如懿發現,高曦月養的那兩隻孔雀竟在啄食她鈿子頭上的裝飾?!
原來,如懿的鈿子頭上的裝飾太滿了,綠色藍色一大片,小珠子一顆顆排開,從顏色到質地到排列方式都很雜亂,在鳥類眼中就是蟲卵。
孔雀平日多食高曦月投喂的精細穀物,但它們蟲子也是食性之一。
於是,兩隻孔雀聚在如懿身邊,打年糕一樣啄食如懿鈿子頭上的珠子。
“走開!走開!”如懿揮手驅趕孔雀,但護甲沒了好幾個,短短的手指沒有威懾力。
孔雀們反而被如懿激怒,張開翅膀仰頭大叫,低頭啄得更起勁。
“菱枝?蕓枝!三寶!!!”
如懿唿喊著他們,迴應她的隻有空曠的庭院和兩隻孔雀。
她這才發現天色已晚,太陽的餘暉隻剩天邊一小處,四周卻不見一個人影。
“有人嗎……菱枝,蕓枝,有其他人在嗎?”
養孔雀的地方在後殿,空無一人。
如懿實在是被孔雀鬧得受不了,掙紮著站起來,踢了孔雀一腳。
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何時衣服上沾了好幾坨白色的糞便,孔雀竟在她身上拉了!!
而且護甲呢?護甲又掉到哪裏去了?
如懿狼狽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炸著手,一瘸一拐地朝著有人聲的方向走去。
儲秀宮的火勢已經撲滅,鹹福宮正殿裏燈火通明,太後、皇上、皇後都在,還有貴妃等嬪妃,坐滿了人。
如懿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弓著背偷聽裏麵的動靜。
太後的聲音鏗鏘有力:“皇帝,是你命李玉把火盆搬進去,是你自己踢翻了火盆,怨不得別人。”
皇帝怒道:“好,就當養心殿的事是朕一時過失,儲秀宮的事又該怎麼算!連續兩日都有大火,都是人為所致,朕顏麵何在。”
福珈答道:“剛才欽天監的人不是來說了,火燒旺地,來年旺旺的,這或許是天意呢。”
“你的意思是說這還是好事?朕還應該感謝意歡?”弘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盞叮當作響。
太後絲毫不懼他的怒火,淡淡瞥了他一眼:“皇帝,儲秀宮的火隻是個意外。意歡被你傷透了心,她想一個人清清靜靜地燒掉那些禦詩,誰知道不慎點燃旁邊的窗簾,這才釀成災禍。”
弘曆更是憤怒難平:“她明明就是想自焚而死,跟朕鬥氣!”
如懿驚訝地瞪大眼睛,意歡果然是自焚。
太後還沒放棄意歡,辯解道:“自焚還是不小心,屋裏發生的事誰都不知道。皇帝,你不準備給哀家一個解釋嗎?”
弘曆被太後看得發怵,下意識提高音量:“朕讓她喝坐胎藥又怎麼了?又不是要她喝一輩子!朕的態度已經緩和了許多,甚至還給她封了嬪位。她還想怎樣!”
太後皺起眉頭,在她年輕時,也遇到過一個癡心於皇帝,又被皇帝親自奪走為母希望的女子。
雖然太後與年世蘭血海仇深,但年世蘭知道真相後觸牆而死的模樣,她還記得很清楚。
望著弘曆的怒容,太後心生厭惡,不愧是父子。
屋內的氣氛越發緊張,嬪妃們聽得心驚膽戰,不敢搭話。
如懿心想,皇上遇到麻煩,輪到我出場了。
於是,她繞到正門,李玉還沒通報她便走進正殿大廳。
弘曆很是意外:“如懿?你怎麼來了?”
如懿來得很突然,身上的味道更突然,她在孔雀圈裏呆了一個下午,鼻子早失靈了,自己聞不到味道。
她也想迴去先洗個澡換個衣服,但青梅竹馬少年郎遇到麻煩,她一刻都等不了。
富察瑯嬅也聞到了臭味,她眉頭微蹙,但出於良好的教養,並未捂鼻。她忍耐著,臉上保持得體的神色。
容佩站在皇後身後,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後的不適。
“嫻妃娘娘,您還是換一身衣服吧,”容佩,“你這身……不宜麵聖,更不宜衝撞太後鳳體。”
如懿不理會容佩,帶著一絲自得,行禮道:“太後、皇上,請容臣妾先說幾句。依我之見,與其追究意歡的責任,不如先懲責那個把坐胎藥真相告訴意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