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阿箬留宿鹹福宮,與高曦月並肩而臥。
床簾緩緩放下,隔絕了外界的光和聲,隻剩下她們兩人共享著這片漆黑而窄小的空間。
高曦月睡在裏麵,緊貼著牆壁,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聲音。
“阿箬,你聽到什麼聲音要告訴我……”
阿箬輕輕握住她的手,用平和的語氣安撫道:“貴妃別怕,有臣妾在,貞淑不敢來的!
為了緩解高曦月的緊張情緒,阿箬開始講起宮外的奇聞趣事。
阿箬口才精絕,將江南水鄉的旖旎風光和那些荒誕不經的民間傳聞講得娓娓動聽。
從未踏足過江南的高曦月覺得很是新奇,聽得入迷,心中的恐懼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許多。
兩人談興漸濃,不經意間聊起了如懿。
阿箬說道:“那時候如懿還叫青櫻,她住在江南,皇上住在圓明園,小時候一年見那幾次,算什麼青梅竹馬!”
“沒錯,”高曦月話中透露出得意與自豪,“本宮侍奉皇上多年,才算是青梅竹馬呢!”
“還有那個什麼‘牆頭馬上遙相顧’,天天念叨!
“一見知君什麼斷腸對吧!本宮在潛邸時也聽膩了!
兩人越聊越投機,從如懿的往事一直聊到了彼此的家庭與親人。
阿箬的阿瑪桂鐸已經不在高斌手下了,兩位父親關係很好,高斌對桂鐸賞識有加,還親筆寫信給女兒,叮囑她要與阿箬和睦相處。
阿箬奇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高曦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幹咳一聲,別過頭去,聲音有些不自然:“先前,本宮確是因你的身份而對你有所偏見。但如今……罷了,不提也罷。你如今貴為妃位,也確實有一宮主位的風範。”
高曦月向來高傲,難得開始認可阿箬,卻又無法坦率誇讚。阿箬微微一笑,心領神會地為她掖好被角。
隨著兩人斷斷續續的聊天,高曦月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她不再那麼緊張地握著阿箬的手,而是開始笑起來,甚至偶爾還能說一些趣事。
高曦月自懂事以來就開始接受培育,之後跟在弘曆身邊侍奉左右,少有機會與其他女子親密交談,同榻而眠更是從未有過。在這漆黑的夜晚裏,她們之間的心靈距離也在逐漸拉近。
不知過了多久,高曦月感到一陣困意襲來。她的眼皮開始沉重,思緒也逐漸變得模糊。在阿箬輕柔的聲音中,她終於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屋內時,高曦月緩緩睜開了雙眼。
昨晚睡得安穩,高曦月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星璿和彩芽侍候兩人起床洗漱,兩人一同用了早膳,正準備前往長春宮請安,卻聽到雙喜慘叫。
“怎麼了?!”高曦月剛放下來的心又提到嗓子上了。
雙喜連滾帶爬跑進來:“主兒!這窗戶,窗戶上有血!”
星璿反駁道:“哪裏有血,我沒看到!
“在外麵!娘娘您去看看吧!”
眾人走到殿外,繞到一扇窗前。隻見窗框上赫然塗滿了觸目驚心的紅色——仔細一瞧,那竟是密密麻麻的血手!
手印如同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拚命拍打窗戶,試圖進入卻又無法得逞。
高曦月頓時感到一陣寒意襲來,這扇窗戶,不正是前兩日那無頭鬼魂出沒的地方嗎?!
她雙膝一軟,幸虧星璿與雙喜及時攙扶。
阿箬則顯得異常冷靜,迅速作出安排:“快傳幾個太監來將這些血跡清洗幹淨,不留任何痕跡。同時向皇後娘娘稟報此事,就說貴妃身體不適需要休養,並請薩滿法師盡早入宮驅邪。我會留在鹹福宮陪伴貴妃,”
她又轉頭吩咐道:“扶你們的主兒進去休息。彩芽,你去告知茉答應,讓她在向皇後娘娘請安後盡快返迴鹹福宮,最好能請皇後娘娘也過來一趟!
最後,她吩咐樂福速去請太醫開些安神助眠的方子。
此刻,阿箬儼然成為了鹹福宮的主心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各項工作。
早膳呈上時,高曦月全無胃口。阿箬輕聲哄勸著,她才勉強喝了幾口粥水。
突然,高曦月從懷中掏出護身囊:“慎妃,是不是香囊保護了本宮,所以昨天貞淑進不來?!”
阿箬安撫道:“也許吧!
高曦月把護身香囊攥得緊緊的,仿佛隻要一鬆手就會消失。
突然,她覺得手心濕濕的,鬆開手一看,護身香囊不知何時已滲出鮮血!
淡粉色的布料被染得殷紅一片,那精致的荷花刺繡宛如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這,這是怎麼迴事?!”高曦月失聲尖叫,慌忙將香囊扔開。
阿箬撿起一看,嚴肅道:“這護身香囊果然有靈通之處,它已替你擋下了一劫!
高曦月拉起被子擋住臉:“什麼意思!”
“貞淑的鬼魂想殺你報仇,而香囊等同於貴妃的替身。把護身香囊燒了,貞淑就不會再來了。”
“真的嗎?貞淑不會再來了?”高曦月有點不相信。
阿箬篤定答:“如今香囊滲血,說明她已將其視為目標,並完成了複仇!
高曦月急忙道:“那趕緊燒了吧。”
阿箬把護身香囊扔到炭盆上,夾起一塊大炭蓋住。絲綢遇火很快燃燒起來,發出滋滋滋的聲音,不一會兒便變成灰燼。
好的,成功銷毀證據。
香囊滲血隻是一個簡單的江湖把戲。阿箬用腸衣包著堿水塞到裏麵,香囊內側塗滿了薑黃粉。高曦月在緊張中不停捏著香囊,當她恰好捏到腸衣位置,把腸衣捏爆,裏麵的堿水遇到薑黃粉會變成紅,像血一樣滲出來。
“沒事了沒事!卑Ⅲ杳哧卦碌哪X袋,把她從被子裏牽出來。
高曦月乖乖的,黏在阿箬身邊,連去方便都要她陪著。
直到皇後駕臨,她才從阿箬身上撕下來,委委屈屈迎到門前,想向皇後訴苦。
但皇後帶著如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