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天當值日的是李玉,他必然會毫不猶豫踏入內殿,將嫻妃昏厥的消息稟告皇上。
但不巧,值守的人是進忠。
是嫻妃自己要跪在外麵的,今天也不算很冷,怎麼一會兒就暈過去了呢?
要知道嬿婉在花房被嬤嬤非打則罵,長時間勞役之下都未曾有過一次暈厥。
哎,嫻妃娘娘的身子骨啊,終究是不如青春正茂的少女強健啊。
按理來說養心殿外出了這麼些動靜,進忠多少也該匯報一下。
不過嘛……似乎未有明文規定,必須立刻稟報不可。
皇上此刻正專心批改奏折,身為奴才的自己怎能因些許小事便去打擾皇上呢?
進忠就這樣遠遠站著,裝作看不到海蘭多次眼神暗示,盡職盡忠守在養心殿門前。
直到江與彬過來,給如懿把脈後冷著臉說道:“嫻妃娘娘累到了,迴去多休息!
海蘭聞言,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江與彬斷然打斷,他提高音量說道:“愉主兒不必擔憂,嫻妃娘娘多喝熱水,很快就會好起來。”
阿箬則是環抱雙臂,笑嘻嘻看著如懿:“還是快些將嫻妃抬走吧,免得一會朝臣們前來議事,看到宮妃竟躺在地上,還以為咱們皇宮效仿哪個鄉野村落的風土人情呢。”
“慎妃,你休要太過分!”海蘭氣得雙眼通紅,語氣中帶著幾分威脅,“皇上和太後若是知道了今日之事,絕不會輕饒了你!”
彩芽說道:“愉貴人,您可不要空口白牙胡說,我們主兒好心給嫻妃娘娘蓋大氅,郎大人認認真真畫畫,她暈過去了總不能怪旁邊的人吧!
郎世寧也急了,誇張地擺手:“噢,我對上帝發誓,我什麼都沒有做!愉貴人,請看在上帝的份上相信我!”
阿箬戲謔道:“愉貴人這麼急著把責任推給我們,該不會是自己不想跪了,偷偷拿繡花針戳了嫻妃哪個穴道,想讓她暈過去以便自己解脫吧。”
海蘭怒道:“我沒有!慎妃你不要胡說八道,如果沒有你的羞辱,姐姐怎麼會暈過去。”
阿箬臉上不屑,反駁道:“是嫻妃自己堅持要跪在那裏的,也是皇上讓郎世寧作畫的,哪來的羞辱?難道愉貴人覺得這是份羞辱?那要是這麼說,被郎世寧畫過的嬪妃可都受辱了?”
海蘭怒目而視:“郎世寧畫畫是不假,但他畫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郎世寧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隻覺得愉貴人的脾氣真是比約翰的臭襪子還難聞,他真想狠狠踢她的屁股。
但他還是保持冷靜地說:“我畫的就是畫,沒什麼問題!
彩芽也接口道:“畫得確實沒錯,郎世寧都畫了一半了,迴去可以完成嗎?”
郎世寧迴答:“當然可以,親愛的女士。我一定會把它畫得盡善盡美!
阿箬點點頭:“那你迴去吧!
郎世寧如獲大赦,心裏默念著上帝保佑,連忙收拾好畫具逃之夭夭。
海蘭還不依不饒,和阿箬你來我往打嘴仗。
隔壁抬著擔架的宮人們有些尷尬,眼神在阿箬和海蘭之間來迴遊移,心中暗自嘀咕:能不能先把嫻妃抬上來。
如懿正枕在海蘭的膝蓋上,海蘭身子瘦弱,骨頭硌得如懿生疼,地上又冰涼刺骨,讓她倍感不適。
阿箬從小照顧如懿,一眼就看出她不舒服,所以才故意逗著海蘭互嗆拖時間。
終於,一炷香時間後,如懿才被人慢悠悠地抬迴宮裏,她的腰痛得厲害,身子也冷得直哆嗦。
次日,太後把如懿叫到慈寧宮。
“如懿,哀家叫你來是為了昨日之事!碧峋従忛_口,“你跪在養心殿門前求皇上,讓哀家看到了你的誠意!
如懿心中竊喜:“太後言重了,臣妾隻是盡了微薄之力!
太後微微頷首,說道:“哀家決定退一步,等會與皇上商議,讓你獨攬協理六宮之權,貴妃與慎妃則不必插手!
如懿眼前一亮:“太後厚愛,臣妾感激不盡。”
“當然,哀家也會在一旁協助你。隻是……”太後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必須對哀家言聽計從,不得有半分違命,明白嗎?!
如懿心中一凜,就是當太後的棋子、傀儡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臣妾願意盡力而為,為太後分憂!
“很好,”太後緩緩說道,“從今往後,你要盡心盡力協理六宮事務,同時也要時刻向哀家匯報宮中的情況,一些話哀家讓你跟皇上說,你就必須說,明白嗎?”
如懿恭敬地應了一聲:“臣妾謹遵太後教誨。”
“福珈,送嫻妃出去吧。”
片刻後,福珈迴到太後跟前,忍不住開口詢問:“太後,您真的要讓嫻主兒協理六宮嗎?”
“如懿不像宜修,是個沒腦子不中用的,”太後毫不留情下了判斷,“不過,當年宜修借瓜爾佳·文鴛之手,險些將哀家置於死地……這種蠢貨也許很適合當個傀儡!
太後拿著茶盞,笑著輕聞茶香。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將是最近最後悔的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