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憤怒過後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無力。
唿廷淮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放任自己躺倒在椅子上。他仰起頭,抬起胳膊擋在臉上。
從那些信件他能看出來他的小王夫受了太多的苦。誰家小哥兒不是被寵著捧著長大的,偏偏秦樂自小被人拋棄還被胥渡訓練成殺手。
他知道暗閣那個地方,男人進去尚且要受些罪,更何況還是嬌弱的哥兒,怕是那些年也是九死一生過來的。
為什麼他沒有早一些遇到秦樂呢,這樣他就能把人好好的養在身邊,不讓他受苦。
強烈的心疼讓他的眼角都有些濕潤,但痛意中又充斥著酸澀。
唿廷淮從那短短的字句中能感受到秦樂對胥渡的情意,苦戀十幾年卻被自己的弟弟搶了心上人,還被心上人送來與他和親,那秦樂心裏又該有多痛苦。
而且,他不知道秦樂是否對胥渡心死,如果沒有,他該怎麼求得他的喜歡。
“王,現在證據確鑿,他們慶胥城真是膽大包天,不僅偷梁換柱,還派一個殺手來,狼子野心昭昭!我們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首先就得把那個秦樂處置了,殺雞儆猴!”
“說夠了沒有。”
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喋喋不休的人。
“本王說過,他是本王的王夫,什麼時候都不會變。”
“可是,他是細作……”
“行了,本王自有數,收起你那些不好的心思,要是讓本王知道你敢傷害他,那你就和這片土地一起長眠。”
冰冷的殺意讓桑圖汗毛直立,他沒有去懷疑唿廷淮說的話的真實性,因為他的的確確感受到當時的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他。
唿廷淮不想看他惴惴不安的樣子,揮手讓他下去,獨留自己一人的屋子裏氣氛有些凝固。
屋外秦樂拿著花環站在隱蔽處靜靜等候著。
從唿廷淮借口離開後他就偷偷跟在了他的後麵,將兩人之間的談話聽了個徹徹底底。
見男人對這場騙局絕口不提,卻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的維護和心疼時,秦樂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甜。
目送桑圖的背影走遠後,秦樂輕輕撩開門帳,一步一步向主位上的男人走去。
“王。”
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唿廷淮猛的睜開眼睛,他看著麵前的人下意識站了起來,卻又在注意到滿地的紙片後驚慌失措。
唿廷淮一邊偷偷用腳把紙張往身後藏,一邊笑著迴應秦樂。
“樂樂,可是無聊了?我馬上就來陪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
秦樂沒有應聲,隻是彎下腰撿起腳邊的一張紙看了起來。
唿廷淮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伸手就要去奪,卻被秦樂輕鬆躲過。
“樂樂……”
“王已經知道一切了,不打算處置我嗎?”
“還是覺得沒那個必要?是了,畢竟我隻是一個棋子,一個聽命於人的工具罷了,又有什麼重要的。”
秦樂自嘲地抬起頭,卻和男人痛苦的眼睛對上,那裏麵複雜的感情讓他都有些心驚。
唿廷淮見人這麼貶低自己,心痛得無以複加,看到那張小嘴張開又準備說些紮他心窩子的話,他上前一步率先堵住了那張嘴。
秦樂唇上一熱,下一秒就被男人的氣息包裹住,他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想要掙紮卻被人死死地禁錮。
“唔……”
男人的吻和他自己粗獷的性格大相徑庭,溫柔得簡直讓人心醉。
秦樂感受著唇上男人輕柔的動作,細細密密全是對他的包容和安撫,讓他忍不住抓緊了男人的領子。
感覺到懷裏人的軟化,唿廷淮鬆了口氣,他退開一點,用大掌輕輕撫摸懷裏人的臉頰。
“你不是棋子,也不是工具,你是我的王夫。”
“可是,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
“無所謂,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都不及你在我身邊來得重要。”
“樂樂,我知道你這些年很不容易,也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不信任我,但我想告訴你,我的話是真的,我的心意也是真的。”
“這份心意對你,永遠作數。”
感受著手下男人強勁的心跳,秦樂偏過頭去不去看對方眼裏的深情,他在逃避,因為他知道他心亂了。
“我知道我對你還不夠好,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會改,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意胥渡,能不能留在我身邊?”
秦樂垂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唿廷淮也不急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抱著他等待著他的答複。
然而下一秒一個冰涼鋒利的東西就貼上了他的脖頸。
秦樂握著斷刃抬起頭盯著唿延淮,眼裏是他從沒見過的狠厲。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明明是要害被人抵住,唿廷淮卻愉悅的笑了起來。
他的小王夫很厲害呢。
“你不會,你說過不會害我,我信你。”
“而且,如果是你想要我這條命我雙手奉上,但是別人不行,別人想借你的手要我的命,那我就殺了他。”
“更重要的是……”
唿廷淮握著秦樂的手腕使勁往脖頸處按去,瞬間就感覺到一股阻力。
他揚起笑容,自信十足道:
“你舍不得。”
對,他舍不得。
秦樂看著唿廷淮脖頸處的血痕,頹然的垂下手臂。
雖然來草原的日子很短,卻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這裏的人們善良淳樸,他在這裏很開心,不僅結識了朋友,還遇到了一個心口不一的男人。
他不是冷血動物,他看得見唿廷淮的真心。他不像胥渡那樣虛情假意,也不像秦萃那樣裝模作樣,他是真的想把最好的都給他。
就像黑暗中的人舍不得燈塔中的光明,他也舍不得……
秦樂將斷刃收迴袖筒,轉身離開。卻在走了兩步之後又停下。
“脖子上的傷口記得處理,另外”
“花環是小木他們編的,我覺得好看,有空的話,陪我也編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