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勇氣倒是可嘉啊！可惜呀，終究還是太年輕了，缺少必要的人生閱曆。你或許還不知道吧，你的那兩個同伴，當時可是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主動向我們投降的！”


    “嘿嘿，你說說看，他們為什麼不在最後關頭舉起手中的武器英勇自盡，而非得像個懦夫一樣乖乖投降呢？還有你，被抓的時候手裏不也握著把槍麼？照你剛剛說得那般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怎麼不見你當時給自己腦袋來上一槍呢？”李天程嘴角掛著一抹充滿戲謔意味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說道。


    孫銘聽完李天程這番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的確，自己在受傷後沒有毅然決然地舉槍自殺這件事，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直以來，他都自詡為一名堅定不移、純粹無暇的有誌之士。然而，就在自己真正麵對那生死攸關的一剎那，他腦海中最先浮現出的念頭竟然並不是舉槍自盡，舍生取義。


    反而是強烈的渴望能夠繼續存活下去，因為他心心念念著想再一次見到自己那位美麗動人的未婚妻，並與她攜手共度美好餘生。這種貪生怕死的想法令他深感羞愧與自責，仿佛內心深處那個自認為的崇高自我形象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然而，此刻坐在麵前的這位年輕的中校軍官，簡直就是專門挑人痛處戳！剛才他口中說出來的那些話，無異於將自己刻意隱藏的傷疤硬生生地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其遭受烈日的炙烤，更過分的是，還毫不留情地朝那尚未愈合的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


    不僅如此，就在剛剛李天程所說的話語之中，孫銘竟然捕捉到了一條至關重要的訊息——原來陳組長和王棟二人，居然是主動選擇向這些官兵投降的。


    由此，孫銘可以推斷出，陳組長與王棟內心深處其實是和他一樣的，他們也是渴望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的。要不然的話，以他們手中的武器，如果真的要舍生取義的話，無論如何當時都會毫不猶豫地給自己來個痛快，結束這一切。


    “我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要親眼目睹有朝一日能夠看到這腐朽的黃龍國朝廷被成功推翻罷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孫銘終於找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借口，並朝著李天程脫口而出。


    聽到這番言辭，李天程不禁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家夥不過是在嘴巴上逞強而已，於是便迴應道：“嗯，說得倒是挺在理的，隻不過嘛……前提得是你能保住這條小命才行呀，要是一不小心丟了性命，那可就什麼都看不見嘍。”


    “你……”孫銘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天程，他的臉瞬間漲得如同熟透的蘋果一般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好像喉嚨裏卡了一塊骨頭似的，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過了好一會兒，孫銘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依舊無法掩飾內心的憤怒與不甘。然而，麵對李天程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他絞盡腦汁也找不出任何合適的理由來予以反駁。


    就在這時，李天程彈了彈煙灰，悠然自得地又抽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煙霧，笑瞇瞇地看著孫銘說道：“好了，咱們別再浪費時間了，還是趕緊迴到正題上來吧。現在，你最好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所有情況以及所知曉的一切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這樣一來，對大家都好，我這邊辦起事來也能輕鬆不少。否則嘛……嘿嘿！”


    說到這裏，李天程故意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接著繼續說道：“不然的話，我可就要對外大肆宣揚啦，就說你其實是主動向我們投降的，並且，你那兩個同伴之所以會被抓捕歸案，完全是因為你事先偷偷向我們通風報信、出賣了他們！怎麼樣？我相信，你肯定不願意看到我真的這麼做吧？”


    孫銘聽完李天程這番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後，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顫，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無比，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而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天程竟然如此汙蔑自己，還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他身上，甚至誣陷他背叛了組織，致使陳組長和王棟被捕。


    一時間，孫銘隻覺得天旋地轉，心頭湧起一股無盡的恐懼和慌亂，整個人仿佛掉進了冰窖之中，通體發涼。


    要知道，如果這個年輕的軍官真的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去做的話，那麼自己毫無疑問將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身敗名裂！


    因為組織對於叛徒的懲處手段，簡直可以用極其嚴厲來形容。光是想想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和製裁方式，就讓人不寒而栗。


    不僅如此，一旦事情敗露，自己深愛著的未婚妻又將如何看待這樣一個背叛了信仰與責任的男人呢？曾經那些親密無間、誌同道合的朋友們，恐怕也都會對自己投來鄙夷和唾棄的目光。


    想到這些，孫銘感覺自己仿佛已經被全世界所拋棄，未來的日子裏再也找不到一絲生存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你……卑鄙無恥……”孫銘怒目圓睜，雙眼布滿血絲，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麵帶微笑卻心如蛇蠍的家夥，咬牙切齒地罵道。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絕望，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然而，麵對孫銘的咒罵，李天程卻絲毫不在意。


    隻見他悠然自得地掐滅手中的煙頭，然後輕輕彈掉煙灰，臉上依舊掛著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緩緩說道：“怎麼樣？現在總該可以乖乖跟我說了吧？我可是很仁慈的哦，給了你這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不肯說實話的話，那我可就要去審問你的同伴們啦。相信我，他們肯定會比你更懂得審時度勢，願意積極配合我的工作喲。”說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孫銘的反應。


    孫銘聽到這話，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他深知李天程所言非虛，於是，他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和痛苦，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終於，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孫銘緩緩張開嘴巴，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我叫孫銘，是興民會行動組的成員之一。就在不久前，我們在廬城策劃並參與了一場武裝暴動……”


    孫銘低著頭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先前在廬城參與組織武裝暴動的詳細經過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然而，在講述的過程中，他始終堅守著內心中最後的底線，對於興民會內部更深層次、更為關鍵的信息隻字未提。


    盡管如此，孫銘的心裏依然有些忐忑不安，不停地暗自寬慰自己：“我僅僅隻是說出了與自身相關的事情而已，這算不上對組織的背叛吧。況且，我說出口的這些事，大抵都是眾人皆知、擺在明麵兒上的，並非是什麼高度機密的重要情報。不管怎麼說，我依舊是那位曾投身於廬城武裝暴動的英勇之士。”


    另一邊，李天程認真聆聽著孫銘的陳述，並仔細地將每一個細節都一一記錄下來。


    待孫銘講完之後，李天程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樂嗬嗬地說道：“非常好啊，孫銘！依我看，你日後絕對不會因為今日的抉擇而感到懊悔的。隻要你能夠持續保持這樣的合作態度，我堅信，你定然能夠抓住那一線來之不易的生存希望。”


    孫銘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天程話語之中所隱含的深意，心頭不禁猛地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地脫口問道：“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黃龍國的朝廷還有可能放過我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孫銘立刻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現實在有些狼狽不堪，與他心目中那個英勇無畏的“英雄”形象相差甚遠。


    他不禁想起陳組長曾經說過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話語：“我們興民會的誌士們個個都是視死如歸、毫不畏懼死亡之人！”而此刻，自己竟然如此直白地詢問關於生存的問題，這不就等於向他人暴露了自己內心深處對於求生的渴望嗎？


    盡管在他的心底裏，的確對繼續存活下去抱有殷切的期盼，但像這樣不加掩飾地將其流露在外，無疑是對自己一直以來所塑造的“光輝”形象造成了損害。然而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李天程手中握著一支精致的鋼筆，臉上露出一副仿佛洞悉一切的神情，緩緩開口說道：“當然，如果你能夠充分展現自身的價值所在，那麼那一絲渺茫的生機或許並非遙不可及。不過嘛，至於能否成功把握住這一難得的機遇，關鍵還得取決於你個人的實際表現啦。那麼現在，孫銘，還有其他什麼重要的情況想要跟我分享交流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