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突變,高處生寒。
僅是一晚,寒山寺周圍便形成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霧凇,放眼而去宛如人間仙境。
山上無人,山下無人。
唯有幾行的腳印,將白霜送出山腳。
馬闖一邊走路一邊摩搓雙手,時不時還朝著手掌猛然哈氣。
與昨天上山的時候相比,他身上多了一個土黃色的粗布挎包。
裏麵裝著老住持送給他們的盤纏,幾十兩碎銀,上百個銅板以及一件佛寶舍利。
佛子跟在馬闖身後,手裏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狗尾巴草,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小師傅,第一次出遠門的感覺怎麼樣?”馬闖低下頭,看著費勁追著自己腳印的小佛子問道。
小佛子歪著頭,歎了一口氣道,“不怎麼樣,出遠門好累啊!
我聽說山下的人出行來往都可以乘坐馬車,為什麼我們不乘坐馬車呢?”
“佛子言之有理啊!”
顧東言提著一個畫本從後方趕上,點頭讚同道,“我們不如從老住持給的盤纏取20兩銀子去買一輛便宜馬車?
省時又省力,還不用被冷風吹。”
“你倒是會說笑,20兩銀子能買得到什麼馬車?”馬闖冷哼一聲緊了緊身上的包袱,斜眼道,“再說了你就算能買到馬車,你會開馬車麼?
就算你會開馬車,你有駕駛證麼?”
霎時間,顧東言忽然就感受到了穿越者前輩帶來的滿滿惡意。
是的,他沒有任何證件,既買不了馬車,也上不了路。
最重要的是,馬車上路還需要上路費,就寒山寺住持給的那些盤纏,怕是幾天就要被全部花完。
“真麻煩啊,為什麼我們出來的時候沒有直接在府內申請一輛馬車?”顧東言問道。
“因為我們沒有想到寒山寺居然連一輛馬車都出不起!”李幼時迴答說。
佛子是去遊學,又不是去逃荒。
誰能想到寒山寺的人,遊學用的交通工具都沒有準備。
沒有馬車,再不濟也給安排一輛驢車啊。
“唉!”
顧東言和小佛子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歎氣。
李幼時看起兩人歎氣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抬起蔥蔥玉指,指著一個方向道:“再往前走走吧,我記得再過再走不遠,裏麵就有一處集市,說不定我們可以蹭一蹭過路商隊的車隊。”
果然,沒走多久,幾人就瞧見了一個名叫萬合集市的地方。
裏麵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比昨天見到的寺廟香客少了一倍不止。
“這看起來是有商隊的樣子?”顧東言問道。
“應該…是有的吧…”李幼時有些遲疑地迴答。
萬合集市周邊的泥土濕潤,路上車轍繁多,吃重很深,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大型商隊在此處整頓休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出入口處看不見什麼人流。
“我去看看!”馬闖出聲道。
身隨言行,顧東言還沒反應過來,馬闖已經向前竄出去了一大截。
“糊塗啊,馬兄糊塗啊!”顧東言看著馬闖遠去的背影滿是懊惱。
李幼時看著顧東言的反應有些奇怪,他們兩人的關係應該沒有這般要好吧?
壓下心頭的猜測,柔聲說道,“東言不必擔心馬捕頭,他已經是黃階中品,走的還是隱衛途徑,實力差勁些的褪凡者,都不一定能發現馬捕頭。”
“我那是擔心他被發現嗎?我那是擔心他雖然人可以跑掉,卻不得不老住持給的銀子和佛寶留在那裏了。
去探路怎麼能不把自己身上的財物清理幹淨呢?
別的不說,就那佛寶放我口袋裏,我一定把它保護得妥妥當當。”
李幼時:……到底還是猜錯了。
“佛寶是住持爺爺留給我的東西。”
小佛子突然出聲道,“住持爺爺說了,這東西隻能我來用,每次用過後還必須為次要抄寫一遍佛門心經。
你們就算拿走了也用不了。”
吶吶吶,搞特殊,這就是不信任人了。
佛寶給都給了還搞什麼特殊,他們三個可都是六扇門的得力幹將,難不會是那種搶了寶貝就跑路的人?
顧東言摸了摸放在袖袍中的暗紅色盒子,心中腹誹,也順帶打消了某個計劃。
眼珠子一轉又開口問道,“如果用完之後又不抄佛經會怎樣?”
“會死!”李幼時挽了挽被風吹亂的發梢,認真地看著顧東言說道,“而且死亡是一係列後果中,最輕的處罰。
千萬,千萬別想著打不知名靈寶的主意。”
顧東言被李幼時直白的目光盯著有些發虛,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訕訕一笑,“問問,我就是問問,我之前也沒見過什麼靈物嘛。”
正值氛圍略微有些尷尬的時候,去探路的馬闖忽然從小佛子身後的影子鑽出,麵色發虛,表情發白。
大口喘氣過後,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奶奶的大意了,前麵的集市裏的確有一個商隊在休息,不過他們警惕性特別強,我剛想靠近收集一下情況,裏麵的一個老東西驟然出手,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我提前把隱衛綁定在小佛子身上了,否則還真不一定迴得來。”
“老馬,你這技能不錯啊,天生查探情報的探子。”
顧東言眼神滴溜溜的在馬闖身上轉溜,眼神中流露出帶著醋酸味的羨慕。
成為一個真正的褪凡者真好!
不像他,這一天兩夜,畫都不知道畫了多少幅。
月色的,山水的,人物的,顧東言甚至還畫了一幅迪迦奧特曼,卻依舊沒有推開那扇褪凡的大門。
“比起那個磕九個響頭的儀式,其他的儀式未免也太過於複雜了。
尤其是自己選的畫師途徑,什麼叫做有靈的真畫啊?”
顧東言心中念頭浮動。
他的畫功並不差,在書院的時候在作畫上能與他比肩的不過寥寥數人。
靈氣他自認為不缺,無論山水還是人物,都如同躍然紙上。
唯一出錯的點,恐怕是落在‘真’這個字眼上……
馬闖用力地咳了兩聲,臉上浮現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頗為得意。
嘴裏卻是說道,“小把戲,保命用的小把戲而已。”
話音才落地沒多久,一處樹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附近有蛇?
不對,不是蛇,李幼時嗖地一下站到所有人麵前。
臉上的銀色麵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手腕輕晃,銀鈴作響,一道寒光從她肩上三寸激射而出。
擊中附近一棵大樹下的一片不規則的陰影。
陰影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滋滋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