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些汙言穢語,李幼時心情沒有一點兒波動,甚至比顧東言想象中還要平靜得多。
隻是看向旁邊都準備把瓜子花生搬出來的紙人小二,冷冷地問道,“這種事情,你們客棧不管?”
“管,當然管啊,隻要客人付錢一切都好說。”紙人小二瞇著眼睛笑,“要不是不給錢嘛,客人間的矛盾,小店就不太方便插手了。”
熊榮不耐煩地挖了挖鼻孔,擺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造型,呲著大牙說道:
“哼,小妞,你把錢給黃泉客棧黑心肝的老板,倒不如把這些錢給我。
我熊榮在這萬合怎麼說也是一不二響當當的人物,隻要你把銀錢交出來,我保證讓你在萬合跟著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這熊榮一米九多的大個頭,披著身上破了好幾個大洞的熊皮大氅,腿上是一條土黃色的秋褲。
模樣在這一群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人中,的確算的上是‘大人物’。
佛子波瀾不驚的眼神出現一絲浮動,發出一句感慨。
“南摩,這些人有一種腦子缺失的美。”
“我本以為醜叔叔已經天下無敵,可不曾想即便是醜叔叔在這方麵也遠遠比不上他們。”
馬闖聽到佛子前麵的話,本來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可聽完之後,立刻被氣得二佛升天。
好好一個佛子,一個糯米小團子,怎麼就長了一張破嘴?
“怎麼樣,考慮清楚沒有,像我這種好男人可是絕世難求了。”
熊榮秀了秀自己會跳舞的胸肌,一臉自信。
他熊榮是誰?
萬合集市鼎鼎有名的扛把子,活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女人拒絕過他,也從來沒有女人敢拒絕他。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身邊還跟著兩個骨瘦如柴的家夥,拿下這個女人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如果顧東言知道他的想法,那一定對他表示高度的認可與尊重。
他活著的時候或許真的沒有人拒絕他,但現在他馬上就要死。
李幼時不生氣,但‘線團’很生氣。
顧東言看到‘線團’手舞足蹈的線頭,其中一個線頭把方向對準熊榮的天靈蓋,瞳孔中一道神賜之光陡然射出,悄無聲息地洞穿了熊榮的腦子。
就這樣,大塊頭熊榮帶著他自信的眼神,轟然倒地。
與此同時,本來還在大放厥詞的小混混們受到了驚嚇,所有人立刻噤聲。
遇到事情,這些個垃圾一個個都縮著頭,比鵪鶉更像鵪鶉。
特別是馬老三,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躲到桌子底下的垃圾堆中了。
紙人小二暗道一聲可惜,收起瓜子花生,看了眼熊榮一臉為難說道,“客人您這就讓我有些難辦了,您瞧瞧他的腦漿讓髒了我們的地板,你看看是不是要付一些洗地的費用?”
李幼時挽了挽頭發,目光冰寒。
“黃泉客棧難道沒有規矩?
誰弄髒的,就去找誰要,我雖然有些閑錢可這不代表著我是什麼好欺負的冤大頭。
當然,你要是這種小事你都處理不好,不如讓你樓上的主人下來處理一下如何?”
誰弄髒的找誰,這話說得輕巧,人都死透了,難不成他讓人活過來賠錢。
紙人小二麵色不虞,上下打量熊榮一番更是惱怒。
這人渾身上下都是垃圾堆中撿來的破爛,一點兒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正欲發火之際,紙人小二突然身軀一怔,然後把火氣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低眉順眼地說道,“您說得是,主人知道了這裏的事情後,為了向您表達歉意,已經把最好的雅間收拾出來了供幾位使用。
請幾位跟我來。”
主人?
顧東言目光微微閃爍,他剛剛看到了一股灰色的氣息沿著小二身上的線條,自上而下。
正是這股氣息,讓紙人小二的態度一變再變。
難道說,這就是那位‘主人’與紙人傀儡上小童的交流方式……
紙人小二引著幾人,往樓上走去,越過二樓直奔三樓。
不得不說,‘線團’強勢擊殺熊榮,讓顧東言等人的路程變得更加順暢。
至少在經過二樓的時候,一堆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幾人身上,卻沒有碰到像熊榮一樣跳出來打劫的傻子。
三樓,紙人小二停在了一間門戶大開的房間前,垂下腦袋。
“幾位到了,這就是主人為幾人準備的雅間。”
雅間裏擺好了一桌熱氣騰騰的席麵,食物豐盛程度與京都酒樓的席麵不遑多讓。
李幼時點點頭,又扔給了紙人小二一枚銀錠,看得顧東言一陣心疼。
當小二還這麼賺錢,要不他也來這裏當個小二算了。
收下李幼時給出去的銀元寶的後,紙人小二的態度愈發恭敬,低聲說道:
“主人說了,幾位今日在我們黃泉客棧的夥食消費全部免單。
還請幾位客人盡情享用。”
說完,紙人小二不等吩咐就退了出去,相當貼心地幫幾人關上雅間的大門。
“這位老板還真是妙人,準備食物的速度簡直快到不可思議,甚至還有給佛子用的素齋,他該不會早就猜到我們要來吧?”
顧東言看著李幼時半開玩笑地說道。
烹製菜品是需要時間的,尤其是品相與味道絕佳的菜品。
他可不相信黃泉客棧的老板能在短時間內,準備好這一桌豐盛的席麵。
即便是從他們發現萬合集市的時間點……
“陛下的聖旨不是什麼秘密,寒山寺附近就萬合這麼一個集市,京都中有人會猜到我們第一站要來這裏補充資源,沒什麼奇怪的。”李幼時迴答說。
“這倒也是。”
顧東言迴憶起那幅直接在半空中展開的聖旨,別說其他褪凡者,就算是京都中郊區的普通人恐怕都能看清楚上麵的內容。
“也不知道我們的陛下,到底是意欲何為?”
“陛下乃天人之姿,一舉一動自有成算,我們聽命行事就好。”李幼時迴話道。
天人之姿,顧東言搖搖頭,如果說在他成為褪凡者之前,李幼時說這句話顧東言或許會信三分。
但在他成為褪凡者後,這句話便是一分都不可信。
他的這一雙招子,似乎已經變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忽然雅間內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顧東言聞聲看去,麵色旋即古怪起來。
這位黃泉客棧背後的老板,恐怕怎麼想也想不到,從寒山寺下來的佛子竟然跟寒山寺的和尚們不一樣。
佛子不愛素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