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摸了摸他的光頭,出手截下一塊玉簡。
擦了擦放進自己的衣兜,“隻是從今日起,大虞國運盡消,戰亂四起,黎明百姓又要遭大罪嘍。
渡人先渡己,自己難渡又何談渡人?”
……
京都皇宮,顧長洪猛然站起後,文武百官陛下做出一個揮劍的動作後,筆直倒下。
瞬間,朝臣轟亂,朝堂之內猶如一團亂麻。
六扇門,總督背著手從密庫中出來,望著萬合的方向歎息不斷,“京都靠北,冬日有雷,是不祥之征。”
“陛下駕崩了…”顧柏鬆補充道,“我能感受到,寒山寺閉山,清風觀封觀。
以及京都的這塊土地已經失去了氣運的庇佑。”
“你要地階了?”總督艱難地抬起眉角,嘴裏嘟噥一句,“都說亂世出妖孽,你未免也太妖孽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父親應該是鎮守東境吧?
趁著朝堂上的那群蠢蛋還沒有反應過來,趕快出城去吧。”
顧柏鬆搖了搖頭,“您不走,我不走!”
“誰說我不走的,要不是我答應了顧長洪那個混蛋幫他多給大虞拖一些時間,我保證是第一個拍拍屁股跑路的人!”
總督對著顧柏鬆吹胡子瞪眼,“你知不知道你的含金量?要是三十歲之前能入地階,清風觀裏的牛鼻子老道此生的成就也遠不如你。”
“我知道,正是如此,我更不能走。”
顧柏鬆堅定地搖了搖頭,“陛下駕崩,國運散盡,蛇鼠蟻蟲都會源源不斷地冒出,若是連我都走了,就真的再也沒有人護住京都的百姓。
這與我修的道不符。”
“這時候你還管什麼狗屁道?你自己都知道清風觀已經封觀了!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蠢貨才幹的事情!”
“那您為什麼不走?違背一個心照不宣的承諾,是更簡單的一件事。”顧柏鬆反問道。
總督抬眼看了顧柏鬆一眼,良久又低下了頭顱,“唉,怕了你了,年紀大了說不過你這種年輕人類。
既然你不走,就把那些靈物和道器都收拾收拾自己拿著,免得被不懂事的小崽子給偷走了。”
顧柏鬆莞爾一笑,跟在總督身後進了正堂。
“早就收好了,現在放在門後的全是贗品……”
……
柴扉兒在北境的土地上逃竄。
原本貌美如花的小紅娘已經變成了汙泥加身的小乞丐,混在燒殺搶掠的乞丐堆中毫不顯眼。
“難搞,那位七殺到底幹了什麼?
即便是紅繩反饋過來的靈性都讓我撐得不行。
幾乎一下子,就把紅娘途徑的靈性容積給撐滿了。
得想想辦法,把‘走商’的秘藥搞到手。”
沒錯,月老序列的黃階中品途徑就是‘走商’,是那位佛羅國小姐告訴她的訊息。
美其名曰:投資。
秘藥需用到貨輪被滾壓三千遍不死的日光草、滿月時所產的望月砂以及南海的黑珍珠,等昂貴之物……
而她沒錢,尤其現在變成了乞丐就更窮了,隻能搞些歪門邪道。
就這此時,忽然走在老乞丐停了下來,柴扉兒沒注意一頭撞了上去。
剛想罵上兩句,就聽見老乞丐一聲怪叫,“臥槽,那是什麼?涼國鐵騎嗎?”
奉仙城以上皆為平原,突兀出現烏壓壓的一片,不是放牧的牛羊,便是——涼國鐵騎!
似有千軍萬馬,威壓撲麵而來。
“完蛋了!”
兩國交戰,七殺給出的情報都是真的,大虞要亂了!
柴扉兒麵色慘白,她的途徑不善爭鬥,要再跟佛羅的貴族小姐做一次交易嗎?
可現在附近哪裏有剛死的墮落者?
猶豫是否暴露自身褪凡者身份之時,一聲長笑從眾乞丐和流民的身後傳來。
“喬真,你動作真快,可北境之地是我顧東辭的地盤,你這麼赤裸裸的大軍壓境,是否沒有把我放在眼中?”
顧東辭騎馬而至,身後同樣是一片大軍。
身穿鎖子黃金甲,手持玄冥黑鐵槍,立馬軍前威風赫赫。
“你…也不慢…”
喬真,涼國鐵騎的喬大將軍,腿夾馬肚緩緩上前,“大虞倒行逆施國運以散,消亡乃是上天注定。
顧東辭,你莫不是個蠢蛋,非要逆天而行?”
“呸,什麼倒行逆施,我懶得聽你這個臭婆娘胡咧咧。
我隻知道,北境乃是我隨安王的地界,入境者,即視為對本王的宣戰!
要戰來戰!”
長槍櫻動,肅殺之氣由內而外迸發。
兩軍對壘,氣勢博弈之際,喬真卻是做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措。
再上前一段距離,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若入我涼國,我便向君上請辭留你隨安王之位,並辭去鐵騎將軍一職,嫁你為妻。”
……
西部邊境,羌無城破,路維守沒守住都是一個樣,最後都逃不過一個流民失所。
朝堂沒援兵,其餘邊境之城人人自危,屯兵固守高城,存活下來的羌無的百姓與兵卒皆化為城下流民。
“格老子的,天天啃樹皮吃樹葉,將軍,我受不了了,我們殺進去吧?”
“這些守城的蠢貨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心肝脾胃全被脂肪擠沒了!
我們不殺進去,等西齊那邊整頓重來,這群廢物跑得一定要比城中百姓還快。”
“是啊將軍,從羌無帶走的物資真不夠了,要是再吃不上飯,別說兄弟們,就是百姓也要開始鬧事了。”
路維放下手中的破爛木碗,其中是清水加漂浮著幾粒白點。
他向旁邊的參軍問道:“還剩多少糧食?”
“不足一石。”
“好,既然如此,今夜攻城!
擒賊擒王,我去抓了此城太守。”
令路維下定決心的,不是糧食不夠。
他若是願意,憑借他目前的實力,一人正麵硬剛這種蛀蟲一般的守軍都不成問題。
讓他下定決心的,是一則從京城路家傳來的秘聞。
“皇帝駕崩了。”
北境不安,西境不穩,南境蠢蠢欲動……
這種情況下,皇帝駕崩,大虞無異於被環伺的鬣狗發現弱點。
西境難守,他需要從這些肥頭大耳的蠢貨中奪得兵權,方能在亂世之中有勉強自保的能力。
必要時,亦是可以連下幾城割據一方。
……
佛羅國,機械之都。
皇室正在舉辦一場浩大的宴會,為慶祝長公主艾德琳成為一名真正的褪凡。
歌舞升平,固蘭汀走到長公主身側向她敬上一杯名為熔巖之心的酒水。
“恭喜您,您做到了,此刻您將為佛羅開創新的紀元!”
艾德琳有禮貌地迴答,“謝謝,但開創新紀元的絕不會是我!
我是星主的信徒,一切都聽從星主尊上的指引。”
“真是一尊偉大的存在。”固蘭汀感慨道,“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成為星主尊上的信徒?
在此之前,或許我可以為星主尊上建一座禮堂!”
禮堂麼?
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她可以發展一些信眾,為星主篩選一些虔誠的信徒。
學徒特殊途徑在完成秘藥和儀式之後,直接轉變為機械學徒途徑。
如果沒有得到星主尊上的眷顧,其他人即便是按照跟她同樣的方法,也不一定能得到同樣的機械學徒途徑。
這是一場雙贏。
一位他國的使者走到艾德琳麵前,奉上一顆美輪美奐的粉色大珍珠。
“尊敬的艾德琳殿下,我代表桑梓向殿下褪凡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同時桑梓太子特意派遣在下向艾德琳殿下表達最真摯的愛意,希望艾德琳殿下可以認真考慮一下與我桑梓太子之間聯姻。”
“多謝使者的祝福,請迴去轉告你家太子,他是第三個向我求婚的太子。
而且我誌不在婚姻,若是貴國同意建一座教堂讓我侍奉吾主,我不介意成為兩國之間的樞紐。”
“這……,我會轉告太子殿下。”
使者把珍珠盒子放在桌邊,匆匆退下,步履匆匆之間依稀能夠看見他額頭上的汗珠。
固蘭汀等人走後嗤笑一聲,“大虞的皇帝出事之後,我們佛羅就成了一個香餑餑,誰都想得到我們工廠的兵器生產訂單。
殿下的這個借口倒是讓許多人知難而退。”
“並非借口,大虞國運消失不見,國家必會成為曆史的塵埃。
而我們佛羅得到星主尊上的眷顧,隻要星主尊上的眷顧不失,我們能得到更多關於機械類的途徑。
為了使吾主滿意,我必將竭盡全力,即便犧牲我自己的未來也在所不惜。”
艾德琳認真地說道。
說不定在星主尊上的指引下,佛羅能完成宣威帝的遺誌,能製造出一種可隨身攜帶的鎧甲,隻需要一個小小的驅動器就能完成鎧甲的全覆蓋。
佛羅有機會成為東勝洲最為強大的國家。
“現在隻希望,大虞能撐的時間久一些,能夠我們佛羅一定發育時間。”
……
萬和集市。
顧長洪賭上大虞氣運的一劍,成功在此處分割了日月。
也導致此地光芒不入,一片漆黑。
“咳咳,咳咳咳!”
一隻手從廢墟中探出,不見五指,隻能聽到石子滾動的聲音。
“這裏是地獄?”
“並非地獄,此處依舊是萬合。”佛子迴答道。
“居然活下來了啊!”
李幼時扒開自己身上的金屬碎屑與石塊,摸索著坐了起來,“我還以為,我們都會是陛下的祭品。”
“我們隻是吸引視線引子,祂們不在人間卻對人間之事好奇不已,用六種不同命格的人與祂們的信徒一同起舞,能最大程度上吸引他們的目光。”
佛子輕笑一聲,“至於祭品,顧長洪應該算是把自己當做了祭品。”
“佛子這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世間再無大虞皇帝無顧長洪。”
“讓我緩緩……”
李幼時歇了會,喘了幾口大氣。
然後又扒掉了幾塊石頭,心情略微有些煩躁。
“真死了?”
“真死了。”
“怎麼會死呢?他怎麼會死呢?他可是大虞近百年來天賦和才情最佳的一位皇帝。”
廢墟之下另一個聲音響起。
“他死了,我的血海深仇又要去找誰報?”
冷靜卻又帶著濃濃的怒火,是黃泉的聲音,“村子裏百來人口的大仇,又要去哪裏報?”
“那些紙人是顧長洪特意留下來的靈性,裏麵說不定有你的同村夥伴。”
佛子指了指廢墟之上還在跳舞的紙人。
它們身上遺留著這片土地最後的微光盈盈。
像是一群突然闖入陽間的轎夫。
“真是晦氣……”
半晌後黃泉嘀咕一聲,不再言語。
李幼時又扒拉了幾塊石頭,從她身邊扒拉出一具溫熱的身體。
探了探鼻息和心跳。
人還活著,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靈性的爆炸會對她這種普通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東言去哪裏了?”李幼時突然問道。
“身體在我旁邊,但靈性不知道。”
佛子拍了拍顧東言的‘屍體’,要他說,但凡換一個人,佛子都不會覺得這具屍體有活下去的可能。
靈性散盡,對於褪凡者而言,這跟身消道遣沒有任何區別。
剛剛死去的顧長洪就是如此。
“他是承命者,他是被命運鍾愛之人,他不會死的……”李幼時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還沒有挖個坑把他埋了。”
黃泉突然插話,“李三小姐很喜歡這位紈絝公子?”
“我也不清楚。
我隻是覺得,我隻有跟著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京都誰不知道,我的病藥石難醫……”
……
星宮內,顧東言橫躺在座椅上,靈性緩緩吸收從座椅上逸散出來的黑光,修複靈性爆炸留下的創傷。
他偷偷吸著星宮的黑光,星宮暴力地吸收著四周逸散出來的黑光。
死去精怪褪凡也是褪凡,星宮不會浪費所有的助力。
「不是…,這屆的皇帝這麼猛?
日月兩位高位神隻說砍就砍?即便占據神位的不是祂們的神性,但這也不該是一個地階能做到的事情啊?」
“什麼砍神隻?”
顧東言幽幽轉醒,黑光把傷勢治療完成後,還把他身上的靈性恢複得七七八八。
「你們大虞的皇帝,以他壽元以及天階靈物,向神隻揮動了熔煉氣運的一刀。」
“真離譜,別人打不過氪金,他打不過氪命……
等等誰,皇帝?你是說我那個強壯如牛的皇帝伯父用壽命氪了一招,還用這招懟了一位神隻?”
「對…」
“神隻不是都死了嗎?”
「位置還在,那些醜陋的怪物占據了位置,在他人眼中自然也能算得上‘神隻’」
“他用了多少「壽命」,能用幾次?”
「全部。」
“他死了?”
「對…,這種人若是放在封神戰之前,高低能從諸位神隻中奪得一個神位。
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顧東言喃喃道。
“不過,他也許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不,是一定不會死去!
從看到玉簡的那一刻起,顧東言就立刻明白了,大虞境內不管一切都一直在皇帝的注視之下。
不管是季無常也好,還是黃泉也罷。
他們想做的事情,隻有經過他的點頭,才能做到這種近乎完美的地步。
整個計劃中唯一有出入的,恐怕就是死而複生的‘顧東言’非彼‘顧東言’。
而顧長洪作為棋局背後的布局人,就算以身入局,又豈會甘心成為身先士卒的棋子。
“除非用來複活‘我’的手段,也能同樣用在他自己身上。”
“‘我’是實驗品……”
“不破不立,他想玩一把大的…… ”
(qaq…,第一卷《所謂命運,皆是籌謀下的演出》結束了,後麵章節第二卷《兵戈亂世,名之褪凡如妖似魔》
褪凡是個不穩定的東西,尤其在秩序崩塌的情況下。
天下大亂,妖魔盡出。
有三國並起,分鼎拱立,承人之名,載以薪火!
很好,再求一次催更and‘為愛發電’)
(ps:後麵我先用一更撐住,不要罵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