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言談四季,冬去春又來;滿城荒唐客,醉臥紅拂樓……嘿,丫頭,你覺得這首詩怎麼樣?”
槽鼻老頭懷裏揣著他的土黃色的小葫蘆,踉蹌地走在街道上。
臉頰泛起紅暈,與頭頂?shù)脑鹿馊跒橐簧?br />
“不怎麼樣,你沒那個天份。”
丫頭身子外頭裹著一層緋紅色的夜行衣,春風(fēng)寒入骨,露在外麵的小手被凍得通紅。
迴過頭低聲嗬斥,“少喝點酒,別當(dāng)誤了正事。”
“這酒可是我的命根子,不喝不行嘞。”
槽鼻老頭沒把丫頭的警告當(dāng)一迴事,拔出葫蘆塞子,當(dāng)著丫頭的麵又來了一小口,“斯~哈,人是紅塵客,酒是忘憂仙,等你到我這個年紀(jì),就能知道酒的好處嘍。”
笑談間,兩人頭頂上的紅拂樓忽起刀光劍影,燭火叢叢間,槽鼻老頭的小葫蘆中一道白色劍氣噴薄而出。
血染牌匾,是夜,萬籟寂靜。
…次日,顧東言久違地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其事,自從顧長洪劍劈日月之後,白日裏的陽光都顯得清冷不少。
推開房門,眼前就是雜草叢生的小院,別的地方不知道,但在東港城二進(jìn)二出也就是一個小院再加一間堂屋。
本來用25兩銀子就可以拿下的屋子,卻因為多了一口水井和一間澡房價格硬生生被翻抬了一倍。
“可惡的黑中介!”
隻要存在勞動是為了享受的紐帶,不管在什麼世界,房地產(chǎn)永遠(yuǎn)都是能賺錢的行業(yè)。
不過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想要達(dá)成目標(biāo),花點銀子是很合理的事情。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東港城嚴(yán)格遵守著大虞的律法,不許出現(xiàn)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情況。
打消了某人想用一個銅板把這房屋買下來的念頭。
抱怨歸抱怨,該幹的活一樣也少不了。
顧東言廢了一番功夫把髒亂的院子給清理幹淨(jìng),隻在院落牆角留下一棵矮樹幼苗。
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樹,隻是瞧見幹枯的樹枝上抽了幾抹新芽,顧東言便把它給留下了。
大虞沒有年節(jié),也不知道宣威帝是怎麼想的,居然沒有把年節(jié)這種文化帶到大虞。
但不管怎麼說,按照大虞本身的年曆,現(xiàn)在也到了春天,留點綠色的東西在院子裏養(yǎng)養(yǎng)眼,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真不錯,活幹得真好!”
“寸草不生。”
忽然牆頭傳來兩道熟悉的聲音,讓顧東言勞動完之後喜悅的神情僵硬在臉上。
抬頭一看,李幼時和佛子一大一小正趴在牆頭,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你們…把隔壁買下來了?”
“沒錯!”
“隔壁三進(jìn)三出的大房子可是要兩百兩銀子!”
“缺錢的是佛子,我又不缺錢。”
累了,毀滅吧!
顧東言才點亮沒多久的自由火苗,再度熄滅,疲憊地坐在小馬紮上。
既然如此,他買一個兩進(jìn)兩出不讓其他人住進(jìn)來的宅子有什麼意義?
更讓人糟心的事情來了。
顧東言正因為自己的愚蠢而生著悶氣的時候,門口傳來短暫而又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一看,昨天見過的六扇門提督白知迴,帶著六扇門的捕快把顧東言和李幼時等人的兩間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怒氣肉眼可見,像一隻炸了毛的獅子。
沒有任何客套的話語,直接開門見山。
“昨天夜裏劉樂死了,這件事跟你們有關(guān)係嗎?”
“劉樂是誰?”顧東言反問道。
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兵部尚書家的二公子。”
“哦,原來是劉歡的弟弟難怪聽著有些耳熟。”
顧東撥雲(yún)見日,從記憶中找出些許關(guān)於劉樂的記憶,好奇地問道,“他怎麼死了?”
白知迴臉色一黑,生氣地說道,“這是我正在問你的問題,劉樂的死跟你有沒有什麼關(guān)係。”
“自然沒有關(guān)係,我跟他並無交集,殺他對我來說,不為報仇也沒有利益,我?guī)致镆獨⑺俊?br />
“沒有最好,兵部尚書劉煜在京都扶持三皇子殿下即將登臨皇位,風(fēng)頭盛極,也不知道是哪個小癟三敢在東港城對他的兒子下手,真是氣死我了。”
白知迴嘴上這麼說道,眼神卻是往屋內(nèi)飄去,其中蘊(yùn)含著一絲靈性。
探查一番無果,這才明顯鬆了一口氣。
劉樂的死固然讓人懊惱,但人死成定局,不論犯人是誰都會接受來自東港城和劉煜共同的怒火。
但這一切有個前提,那就是真正的犯人絕對不能是‘顧東言’。
多稀奇,假設(shè)要是隨安王的弟弟對大虞兵部尚書的兒子出手,豈不是直接坐實了隨安王叛出大虞的流言。
到時候東港城和劉煜就會陷入抓或不抓兩難的局麵。
抓吧,東港城動了隨安王的弟弟,很難說未來不會受到隨安王的報複;京都那邊也會擔(dān)心因為此事會把隨安王推向涼國。
但不抓吧,東港城辛辛苦苦維持的秩序?qū)⑥Z然倒塌,即將登位的三皇子也絕對會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從而得到一個怯懦的名聲……
好在,上麵的都是假設(shè)。
東港城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白知迴作為東港城六扇門提督,親自帶隊巡察未免沒有料理後手的意思。
“你們剛來東港城,對地方不太熟悉,最近最好就不要到處亂逛,尤其是紅拂樓,劉樂就是死在了那個地方……”
顧東言微微一笑,“多謝白提督提點,東言暫無馬車自然不會到處閑逛…”
“咳咳咳!”白知迴咳嗽幾聲,連忙打斷。
“抱歉、抱歉!
我還要去其他地方巡察,馬車的事後麵再說……”
不等說完,腳下疾步如風(fēng),不留一絲讓顧東言反應(yīng)過來的機(jī)會。
捕快們麵麵相覷,不知所然,但也緊跟著白知迴的方向離開,就如同做了一個上門調(diào)查,匆匆來,匆匆去。
“嘖,你的馬車的恐怕是沒指望了。
用來組建馬車的零件大部分來自佛羅的工廠,現(xiàn)在南部群國蠢蠢欲動,運(yùn)到大虞的零件價格隻會更加昂貴。
白提督可不會願意用正在升值的馬車為你的破爛買單。”李幼時趴在牆頭煞有其事地說道。
“無所謂,隻要東港城還奉行大虞律法的一天,他就不可能賴賬。”
“那他要是拖到戰(zhàn)火來臨的那一天呢?”
“你覺得我會傻到讓他拖這麼久?”
顧東言淺淺打了個嗬欠,拿起院落內(nèi)的小木紮,忽然想到了什麼停頓在原地。
抬頭忘向李幼時,對上她那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差點忘記問了,劉樂的死應(yīng)該跟你沒關(guān)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