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高懸,青玉色書簡反襯著粼粼波光。
忽而化為身形擴大,遮天蔽日,將眾人攝入一金碧輝煌的瓊樓之中。
瓊樓有名,謂之攬月。
其中有一書生位於高臺之上,袒胸露乳,手持青汝窯燒製的玉杯,側躺在紅衣綠裳的鶯鶯燕燕之中。
窮奢靡靡,饒是被攝入之人全是佛羅貴族,也皆目瞪口呆。
唯有顧東言在人群中皺眉,目光巡視左右。
“京都…,東平城的攬月樓?”
裝潢內飾與京都攬月樓的一般無二,其奢靡程度也不遑多讓。
更重要的是,位於那書生麵前的兩名女子,一人手持酒壺名叫凝翠,一人投喂蔬果名叫冬生。
“卡雷列納侯爵,不解釋一下這裏是何處嗎?”
總司聲音深沉,漆黑的麵具上,陡然間多出一雙猩紅的雙眸。
指骨分明的手掌扼住卡雷列納的咽喉。
危險…,他在這棟瓊樓中,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威脅。
看不真切,而又如絲網般密布。
“這是應該是仙界吧?”
有貴族站在一旁喃喃道,雙目失神,眼中倒映皆是攬月之奢華。
“真不敢想,我要是能住在這裏,過得是什麼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另有人補充道,語音顫抖,試探著向前幾步,想要證實這並不是幻覺。
總司不語,隻是加重了手掌的力道,靈性蔓延而出,如藤木一樣死死將卡雷列納禁錮住。
卡雷列納雙手死死抓住總司的手指,試圖將其掰開。
可無濟於事。
這是總司特有的途徑能力,名為禁錮!
憋紅了臉,才從嘴裏吐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裏裝…的是…那個教主是墮落者的…罪證!”
艾德琳聞言向顧東言投去詢問的目光。
顧東言漠然,冷眼對上書生的視線,一幅畫卷從袖袍中鑽出,約莫九米有餘,縈繞身前。
“鬆開他吧,總司大人,樓臺上的那位書生想來就是殺死蘭石侯爵的兇手。
卡雷列納侯爵,不過是被他當作了利用的棋子。”
總司鬆開卡雷列納,將手掌放在自己的麵具之上,微微抬起,露出一張紅潤的嘴唇,“看來教主殿下是認得這裏的?
如此富麗堂皇之地,莫非此處是大虞皇室的行宮?”
鏤金簷,白玉盞,玉液瓊漿千裏流。
若非大虞皇室,天底下焉有如此奢華之所!
“非也非也,皇宮之陋室豈能有這攬月樓金碧輝煌?”
高臺之上的書生大笑,端著酒杯起身,在侍女的擁簇中搖搖晃晃,“這樓是世家的樓!也是我季家的樓!
在下攬月樓樓主季無常,見過佛羅的諸位!
以及顧二爺……”
書生意狂,眾貴族畏畏縮縮,不敢繼續上前。
僅剩顧東言、總司以及艾德琳位於前方。
卡雷列納侯爵喘過氣後,立刻上前幾步,衝到最前,途中又驟然放緩了腳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變得不得體的著裝,方才大步向前。
“常無兄,人我也已經給你帶過來了,接下來就交給你戳破那該死墮落者的身份了。”
“侯爵辛苦!”
季無常微微點頭,隨後輕輕一指探出,一個血洞出立刻現在卡雷列納侯爵頭上,卡雷列納侯爵眼睛圓睜,轟然倒地。
他又朝顧東言點點頭微微一笑,“顧二爺的靈覺果然同以前一樣敏銳,不過這次倒是說錯了,這種臭蟲還不配我花大功夫布局殺害。
本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這位被譽為佛羅第一天才艾德琳殿下認清楚顧二爺的真麵貌,不曾想卡雷列納這個蠢貨,居然把來參加蘭石侯爵葬禮的褪人全帶了過來。”
諸位貴族見狀,又齊齊後退幾步,一個個身上靈性流轉,防護手段齊出。
顧東言則是眉頭皺得更深。
真麵貌?什麼真麵貌?
是當初被拉入夢境因為害怕而偽裝出來的表象。
不是擔憂,而是冬生製造的夢境,除了當時用來平複自己緊張情緒而怪異想言行舉止外,並沒有其他的“證據”。
這也就是說,季無常手中的證據,或許得自於曾經的那位“顧二爺”。
“季…先生是吧?不知道你要讓我認清楚顧東言什麼真麵貌?”
艾德琳對季無常說的話有些好奇。
雖然她能肯定顧東言並非墮落者,但也想知道顧東言被季無常抓住了什麼把柄。
“當然是墮落者的把柄!”
季無常揚起手中玉杯,杯中酒水晃蕩,溢出成幕,從高臺垂落,展開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
其中不是別的,正是折桂院中,顧東言用銀色小刀捅開自己腦門的場景。
紅燭旁,畫麵中的“顧東言”神神叨叨,嘴角露出一個猙獰笑容,手中的鋸齒銀刀,張開鐵齒銅牙,二話不說直衝腦門。
雙眸之下,隱隱有複眼張開。
但突然之間,一道白霧破空而來。
像是從群星垂落,又是如虛無中出現,把鋸齒銀刀打迴原形,再讓“顧東言”徑直昏闕過去。
畫麵到此為止,緊接著水幕轟然崩塌。
季無常把酒杯放在凝翠掌心,笑嘻嘻地對艾德琳說道:“不知艾德琳殿下對這份證據是否滿意?
眾所周知,墮落者的墮落不可逆轉。
既然顧二爺身上出現墮落者的征兆,那他就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墮落者!”
這……
艾德琳微微皺眉,那白霧的感覺讓他異常熟悉,定然是星主尊上降下的白霧。
可顧東言身上的墮落特征,也容不得辯解。
再加上之前接觸過顧東言洶湧澎湃的暴怒,一時間讓她也拿不定主意。
難道顧東言真的是墮落者,星主尊上是某位邪神?
“不,不可能是這樣!”
這個念頭剛從艾德琳的腦海中浮現,就被她掐滅,顧東言可以是墮落者,但星主尊上必然不是。
因為,一旦星主尊上是所謂的墮落者,以星主表現出來的強大,他們隻有被立刻同化的份。
除非……,星主尊上有拯救墮落者的能力!
是了,這樣才說得過去。
也難怪顧東言當時在群星殿堂的時候,暴怒已經近乎超過了墮落的臨界值也不曾有任何墮落的跡象。
艾德琳垂眸,在心中默念。
“願尊上寬恕我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