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強撐著疲軟的身軀,在那冰冷的水盆中略微清洗了一番。
每一寸肌膚的觸碰都似刀割般疼痛,昨夜宗庭嶺毫無節(jié)製的肆虐,讓他渾身上下布滿了或深或淺的痕跡,淤青與紅腫交錯縱橫,尤其 ,更是疼痛難忍,仿佛被烈火灼燒一般。
他顫抖著雙手,好不容易才將衣物哆哆嗦嗦地穿戴整齊。剛一挪動腳步,雙腿便如篩糠般劇烈顫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待他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緩緩走出房門時,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得近乎透明,毫無一絲血色,冷汗布滿了額頭,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打濕了領口。
隻因皇帝昨晚太過,難以清理,此刻隨著他的走動,絲絲縷縷的 讓童子歌幾近崩潰。
瀾心在一旁早已瞧得心急如焚,見他出來,趕忙一個箭步上前,伸手緊緊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娘娘,您當心!” 瀾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疼。在她的攙扶下,童子歌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下絡煌臺,每下一級臺階,雙腿都傳來鑽心的疼痛,幾乎要支撐不住。
好不容易進了轎子,童子歌如釋重負般癱倒在座位上。
好在皇帝尚有一絲憐憫,安排了轎子送他迴宮。童子歌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緩緩坐進轎子之中。剛一落座,他便再也無法強撐,臉上那故作鎮(zhèn)定的表情瞬間崩塌。
轎子晃晃悠悠地前行,每一次顛簸都如同重重的拳頭,無情地捶打著他那淤青遍布、疼痛難忍的身體。
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額頭上冷汗如雨而下,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衣領之上,洇濕了一片。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忽而聽到轎子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環(huán)佩相互碰撞發(fā)出的叮當脆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宮道中顯得格外清晰,且莫名地熟悉,聽那節(jié)奏與音色,應該是男子無疑。
童子歌心中知曉,按照宮中嚴苛的規(guī)矩,外男在宮道內偶遇嬪妃,不論其品階高低,都是要行禮問安的。
果不其然,一個溫和舒朗的聲音在轎外響起:“娘娘金安。”
童子歌聽到這聲音,身子猛地一怔。這聲音他怎會不熟悉?這不是靜王爺又是誰?
瀾心一直守在轎子旁,聽得那聲問候,忙湊近轎簾,輕聲說道:“娘娘,是靜王爺。”
童子歌聞言,心中一驚,慌亂與羞慚瞬間湧上心頭。
他極力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微微夾緊了嗓子,試圖讓聲音聽起來更為尖細婉轉,輕聲道:“王爺萬安。”
那聲音從轎內傳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虛弱,仿佛一片即將飄落的樹葉,在風中瑟瑟發(fā)抖。
童子歌的雙手在袖中緊緊交握,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低垂著頭,目光死死地盯著腳下的轎板,此刻,他滿心隻盼著靜王爺能速速離去,莫要再多做停留,
曾經同遊的友人如今就在自己轎子外,身份的轉變如一道天塹橫亙在他們之間,他身著妃嬪的華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然是靜王爺?shù)陌雮皇嫂,而更令他羞恥欲死的是,那......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 置身於鬧市之中,周圍人的目光仿佛都能穿透這轎簾,直直地刺向他。
這種羞恥與絕望交織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甚至想當場咬舌自盡。
好在靜王似乎並沒有聽出什麼異常,他身姿挺拔,儀態(tài)優(yōu)雅地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小王還要去太後身邊侍疾,先走一步。”
迴到錦書軒後,童子歌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接連遭受的精神重創(chuàng)如同一波波洶湧的巨浪,將他徹底擊垮,整個人被無盡的疲累所籠罩。
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對瀾心吩咐道:“你且去皇後那兒替我告?zhèn)假,就說我身子不適,今日的請安怕是去不了了。”
他的聲音微弱而沙啞,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虛弱。
瀾心滿臉擔憂地看著他,連忙點頭應下,轉身匆匆離去。
童子歌則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床邊,一頭栽進那柔軟的錦被之中。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仿佛這樣便能尋得一絲安全感,躲避這世間的紛擾與屈辱。
在錦被的包裹下,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他依然無法擺脫那如影隨形的噩夢。
昨夜的種種不堪場景如惡魔般反複糾纏,宗庭嶺那肆意的眼神、粗暴的動作以及自己那失控的模樣,不斷在腦海中閃現(xiàn),令他痛苦地輾轉反側。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打濕了枕頭,可他卻深陷在這痛苦的夢境之中,無法自拔。
他昏昏沉沉地深陷在夢魘之中,意識仿若被濃稠的迷霧重重包裹,隻覺有人在輕輕觸碰自己的唇角,有溫熱的液體伴隨著輕聲的哄勸湊近。
一想到昨晚那杯醒酒茶之後自己可怕的遭遇,他的身體瞬間本能地緊繃起來,下意識地開始劇烈掙紮,雙手胡亂地揮舞著,試圖推開那未知的觸碰。
“好貴人,乖乖喝藥。” 那輕柔的聲音宛如穿透迷霧的一絲清風,緩緩傳入他耳中。
童子歌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皇後略顯憔悴的麵容。
皇後的眼底帶著烏青,像是被疲憊的墨色暈染,卻依舊努力擠出溫柔的神情,手中穩(wěn)穩(wěn)地端著藥碗,耐心地勸道:“來,喝點藥再睡,太醫(yī)說你發(fā)了高燒。”
童子歌的眼神中尚有一絲迷茫與驚恐未褪,他呆呆地望著皇後,一時間有些迴不過神來。
過了片刻,他才漸漸清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虛弱地開口:“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勞煩您親自前來…… 我……”
話語間,他的聲音因高燒而變得更加沙啞幹澀,喉嚨像是被砂紙磨礪,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疼痛。
皇後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言,用小勺輕輕攪了攪藥湯,讓它稍稍冷卻,隨後舀起一勺,再次送到童子歌唇邊,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憐惜:“莫要說話了,先把藥喝了,身體要緊。”
童子歌看著皇後如此悉心的照料,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皇後關懷的感激,又有對自己如今這般狼狽模樣的苦澀與無奈。在皇後的溫柔堅持下,他緩緩張開嘴,將那苦澀的藥汁咽下
皇後微微傾身,將藥碗又往童子歌唇邊送了送,柔聲道:“你先喝了藥,等下發(fā)發(fā)汗,叫人給你準備沐浴的熱水好好洗洗,不然會得病的。”
童子歌心裏明白她話裏未點明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嗓音幹澀地說道:“多謝娘娘。”
皇後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後,落迴到童子歌身上,緩聲道:“聽說你喜歡種東西,給你送來了一些秋日能種的花草種子。”
童子歌心中一動,抬眸問道:“多謝娘娘掛念,這些…… 是陛下讓您送來的嗎?”
皇後表情有些疲累,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陛下說你心情不太好,想著法的來哄你呢。”
童子歌聽聞,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愧疚,暗自思忖這樣的小事,竟然還勞煩皇後親自前來,皇上這般作為,到底把皇後當成了什麼?跑腿傳信的侍從嗎?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皇後身邊的宮女振玉好像誤解了什麼,以為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恩寵,忿忿道:“貴人您也真是,娘娘仁善,但也不能總因為這樣的小事來麻煩皇後吧,咱們公主都……”
振玉平日裏向來謹言慎行,今日這般口不擇言,連皇後也未曾料到,當下眉頭緊皺,嗬斥道:“住口!”
童子歌心中愈發(fā)疑惑與不安,追問道:“娘娘,我這裏不要緊的,長公主出了什麼事嗎?您,您還是快迴去吧。”
皇後看上去像是一夜未曾合眼,疲憊之色盡顯於麵容。她緩緩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然後轉頭對振玉說道:“你且向貴人道歉。”
童子歌強撐著昏沉的腦袋,忙不迭地說道:“娘娘,真的無妨。”
盡管身體極度不適,他仍不忘關切地詢問:“長公主的病嚴重嗎?”
皇後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臉上帶著一絲歉意,微微搖頭說道:“公主舊病複發(fā),不過目前已無大礙,你且好生歇息吧。今日振玉言辭過激,冒犯了你,實在是......”
童子歌微微點頭,說道:“娘娘寬宏大量,我自是不會計較。隻盼公主能早日康複,娘娘也能少些操勞。這宮中諸事繁雜,娘娘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皇後聽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心。你好好歇著吧,我先迴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