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靜靜地坐在宗庭嶺的懷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宗庭嶺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一下又一下,輕輕撲灑在他的臉頰上,讓他的心跳不自覺地漏了幾拍。
他微微仰頭,目光直直地望向宗庭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複雜。
那些都被皇帝說爛了的海誓山盟,他左耳進右耳出,咂摸不出一點滋味。
可偏偏這係玉佩的小動作,卻讓他瞬間洞悉宗庭嶺心意。
他沒感動也無歡喜,第一反應竟是慶幸,慶幸皇帝真心喜歡自己,這份特殊的情感或許將成為自己和家人最為堅實的後盾,保障他們在這動蕩的局勢中得以安穩度日。
皇帝宮變那會,他年紀尚小,並未親眼目睹那血流成河的慘烈場景。
可一年前王家滅門一事,卻如同噩夢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是荊州赫赫有名的王氏家族啊,曾經是何等的風光榮耀,族中人才輩出,可謂是根基深厚、權勢滔天。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鼎盛一時的家族,在一夕之間,轟然崩塌。
如今的童家越來越像鼎盛時期的王家了,一個宮中的寵妃,一個前朝的重臣,一個疆域的大將。
他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那一日的菜市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王家全族上下一百三十三人,個個麵容驚恐、絕望。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滾落,鮮血染紅了那片土地,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百姓們圍在四周,有驚恐的,有歎息的,也有幸災樂禍的,可那些嘈雜的聲音在童子歌耳中卻仿佛都被隔絕了,他的眼中隻有那一排排高懸著的人頭。
他太害怕自己的家族步王家的後塵了。
縱然童家世代謹小慎微,不似王家那般囂張狂妄,可誰又能摸得準這個瘋子皇帝的脾氣呢?
他從進宮的那一天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和皇帝談什麼真情,他是為了家人來的,也是為了家人在苦熬,如今也是為了家人,佯裝愛陛下。
此刻,他望著宗庭嶺的眼睛,那裏麵蘊含的愛意是如此濃烈,如此直白。
他不瞎,哪怕他再傻再遲鈍也能看到滾燙的愛。
一時間,他心裏那塊一直懸著的大石頭,好像落了地,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暗自慶幸道:
“太好了,他愛我。”
可這慶幸的念頭剛一閃過,一種複雜而酸澀的情緒便如洶湧的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他不禁在心底質問自己:“這算什麼?我這般的行為,是在勾引?是欲擒故縱?”
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瘋長,怎麼也遏製不住,讓他越發覺得自己是如此虛偽,如此作嘔。
那從心底蔓延開來的痛苦,瞬間如洶湧的潮水,將他整個兒淹沒,疼得他感覺四肢百骸像是被無數鋼針狠狠紮著,每一處都在抽痛,那種痛讓他根本沒辦法再去細細思索那些紛繁複雜的想法。
實在是太難受了,他急需一個出口,來宣泄這快要將他逼瘋的情緒。
幾乎是本能反應,他猛地伸出雙手,用力地捧起宗庭嶺的臉,沒等對方有任何反應,便帶著滿心的痛苦、糾結與絕望,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吻激烈而又莽撞,仿佛隻有通過這樣用力的方式,才能讓他暫時忘卻心裏的那些痛苦,才能讓他從這令人窒息的情緒深淵裏掙脫出來,哪怕隻是片刻也好。
童子歌的吻顯得格外笨拙,急切間,他的動作毫無章法,甚至差點磕到宗庭嶺的牙齒,他緊閉雙眼,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將心中所有的痛苦與糾結都傾注在了這個吻裏,用力地貼合著宗庭嶺的唇,仿佛要借此驅散那些如影隨形的陰霾。
可宗庭嶺此時卻仿若置身於滾燙的火爐之中,一顆心被燒得熾熱無比,興奮的情緒在胸腔裏肆意蔓延。以往,童子歌的迴應總是帶著幾分被動與羞澀,何曾有過這般熱烈且清醒的親吻。
在這一刻,宗庭嶺隻覺得自己仿佛終於撥開了重重迷霧,洞悉了童子歌內心深處真正的渴望。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將童子歌緊緊地摟抱在懷裏,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童子歌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
緊接著,他微微低頭,熟練地迴吻過去,先是輕輕觸碰著童子歌的嘴唇,隨後舌尖輕輕一頂,巧妙地分開了童子歌緊閉的牙關,靈活地探入。
他的吻熱烈而又深情,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似要通過這個吻,將自己所有的愛意、所有的渴望,都毫無保留地傳遞給童子歌,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這份滾燙的心意。
而童子歌在這熾熱的纏綿中,內心的痛苦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缺口,淚水悄然從緊閉的眼角滑落,與兩人交織的 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苦還是甜。
童子歌心中那股鬱結之氣如烏雲般沉甸甸地積壓著,讓他在親吻宗庭嶺時完全亂了方寸,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顧不上什麼換氣技巧。
漸漸地,他隻覺得胸腔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憋悶之感愈發強烈,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喉嚨。就在他快要被憋得昏厥過去的時候,求生的本能瞬間爆發,他使出全身力氣猛地推了宗庭嶺一把。
可由於用力過猛,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倒。緊接著,隻聽 “哐當” 一聲,他的後腰重重地磕在了堅硬的紫檀桌上,一陣劇痛從腰部迅速擴散至全身,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刻的他,臉上因為剛才激烈的親吻而變得通紅,淚水不受控製地沿著臉頰肆意流淌,嘴角還掛著 ,原本整齊的發絲也變得淩亂不堪,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
宗庭嶺見狀,急忙將他撈迴懷裏,眼神中滿是疼惜與寵溺。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精致的手絹,輕輕地為童子歌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和涎水,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好笑的意味說道:
“急什麼?擦槍走火了你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