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吱——”隨著門的打開，蒙哥馬利從門縫裏探出頭來，還沒來的及四處張望一番，就被嵐推了出來。


    “你是覺得自己頭比門大是吧。”嵐也從門中走了出來，“你的技能太顯眼也是一個問題，你最近想想對策。”


    “是是是，嵐森塞。”蒙哥馬利不太在乎地說。


    “我剛想誇你，今天一口氣開了將近二十次門，是不小的進步。”嵐一掌拍在蒙哥馬利的後腦勺上，像在教訓一個有些頑皮的學生，“我一直想說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凹凸大賽，你落點的位置一旦被人預判，你就會死的。”


    嵐的神情格外嚴肅，弄的蒙哥馬利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遇到事情就哭、就叫，態度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你該改改了。隱藏情緒很重要，想要走下去，這是一門必修課。”嵐接著說。


    “抱歉，最近過的有點安逸，我有些放鬆警惕了。”蒙哥馬利說。


    “不用和我說抱歉。”嵐往前方的終端機走去，“今天你遇到的是卡米爾，你用他的謹慎唬住了他，你下一次遇到雷獅你還敢用同樣的方法嗎？”


    蒙哥馬利被教訓得無話可說，他的腦袋裏不禁想象了一下和雷獅嬉皮笑臉的場景：隻見一道響雷，蒙哥馬利的幻想就結束了。夠了，已經看到自己的死法了。


    嵐看著終端機上剩餘的4000積分，歎了口氣：“你真該慶幸你至今遇到的人都意外的有良心。”


    蒙哥馬利給數落得不敢說話，灰溜溜地跟在嵐的身後，嵐比起朋友，更像是老師，在大賽裏教會了自己很多，可他究竟在自己的身上又有什麼所圖呢？


    羊頭接近自己，是為了任務和活命；狗頭接近自己，是為了安全和穩定，自己接近兩人又是為了自保。


    “對了，嵐，我想請教一下元力武裝的事情。”蒙哥馬利在口袋裏左右摸索，掏出鑰匙平攤在手掌上，“自從上次成功了一次，它就又不迴應我了，所以召喚成功的契機，是強烈的情感嗎？。”


    “你成功了？”嵐讓開身子，讓蒙哥馬利操作領取積分，“這很難說，這事因人而異，不過你既然看到了自己的元力武裝，成功就隻是時間問題了。”畢竟事物從抽象變成了具象，那麼想要複現出來就會簡單不少。


    “啊？”蒙哥馬利一知半解地縮迴手，領取了屬於自己的積分。


    “嗯，有點好奇蒙哥馬利的元力武裝的形態。”嵐說。


    “是把斧頭。”蒙哥馬利伸開雙臂給嵐繪聲繪色地比劃了一下斧頭的大小、形狀。


    “是嘛，可惜有點不太適合你。”嵐看著蒙哥馬利並不強壯的身體，長柄斧頭對他來說有點笨重了。


    “嗯，時候不早了，要我送你去找繁星她們嗎？”蒙哥馬利又開始掏口袋。


    “不用，我相信她們。”嵐說，“倒是你，再不努力，就要被丟下嘍。”


    “然後被我們鬼天盟狙擊嗎？”蒙哥馬利調侃道，他準備立刻去大廳消費掉大半，免得真進前一百了，“我要去大廳，搭順風車嗎？”


    “恭敬不如從命。”嵐側過身，做出“請”的姿勢。


    蒙哥馬利打開門，兩人踏入大廳，蒙哥馬利直奔甜品窗口。


    “你有喜歡吃的嗎？我發達了，還你頓飯錢。”蒙哥馬利臉貼著玻璃望眼欲穿。


    “味道都差不多吧。”嵐左看看右看看櫥窗裏色彩繽紛，撒滿糖霜的甜品，難得覺得有些眼花繚亂。


    “那我就選我愛吃的啦~”蒙哥馬利左搖右晃地招唿來裁判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些，各要一塊。”


    “蒙哥馬利選手，您點了六份甜品，我想提醒您，甜品很容易變質，不要過度消費！”裁判球的兩隻手奮力高舉著菜單，蒙哥馬利甚至看不到裁判球，隻能聽見它的聲音。


    “我確定，能幫我分開裝嗎？”蒙哥馬利蹲下身子，即使是這樣還是看不到裁判球。


    “當然！請稍等！”裁判球收到積分便立即舉著菜單一溜煙跑走了，蒙哥馬利的排名瞬間驟降。


    “你這算報複性消費？”嵐目睹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購物。


    “你不會沒鬼天盟的情報吧？”蒙哥馬利站起身，拍了拍嵐的肩膀，向他挑了挑眉。


    “你完全可以存我這，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繁星？”嵐正說著，眼前走來一串裁判球，它們的手高舉過頭頂，頭上兔耳朵一樣的裝飾被頭上包裝好的甜品壓得垂落下來。


    蒙哥馬利彎腰一個一個地接過甜品，並一個一個道謝，收到感謝的六個裁判球都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蒙哥馬利遞給嵐一袋。


    “你直接迴去嗎？”嵐接過甜點，看著蒙哥馬利，他現在活像一隻開了屏的塑料孔雀，有些忍俊不禁。


    “嗯，先走到第一次被綁走的地方，再傳。”蒙哥馬利微微抬起右手，把手裏的塑料袋搖得嘩嘩作響，和嵐告別。


    嵐也和他招了招手，不見了。


    ——繁星——


    “可惡！”月光不爽地從地上爬起來，奮力跺著地麵，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抱歉，連累你們了。”珂珞諾絲扶著自己的角，晃了晃腦袋說。


    “你沒事就好啦。”繁星跳起來，拉起珂珞諾絲，“幸好不是衝著我們才拿的積分來的。”


    珂珞諾絲眼神有些躲閃，她有些害怕繁星開口問起對方與自己的關係。


    不過繁星沒有，她就像遭遇了一場普通的敵襲一樣，詢問著兩人的情況。


    此時正在查看積分排名的月光剛好目睹蒙哥馬利積分如同從最高處向下俯衝的過山車一般，從頁麵的最上端，一溜煙降至頁麵最底端後直接消失在了這個區間。


    月光懶得理會這家夥在幹嘛，一口氣往上翻尋找自己的排名。


    “你們倆有話要說對吧，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我去附近獵殺點魔獸，我就快進前三十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據點匯合吧。”月光說著便拉好有些滑落的外套，拍了拍身後的灰離開了。


    “啊，再見…”沒等兩人說完，月光已經頭也不迴地越走越遠。


    兩人尋了一處隱蔽的地點，生起火焰，火舌吞噬著木柴，躍動的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龐。


    “至少是一個流亡的貴族。”繁星看著璀璨的火光淡淡地笑著說。


    “我…我一開始來大賽的目的就是為了活命，我真的丟下那些身份很久了。”珂珞諾絲露出一絲無奈，“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想迴家。”


    “繁星應該知道的吧，我的家鄉幾乎全是海洋，幾乎算得上是一片惡土，可我的家族卻能一直延續至今。”


    “是啊，我的家族也是，幾乎隻會數星星，沒什麼生產技能，卻也延續至今。”


    “因為創世神。”兩人異口同聲，並不謀而合地看向彼此，同為被創世神拋棄的眷族。


    曾經輝煌一時，隨著創世神不再賜予祂的恩澤，兩人星球的繁華，如同流星一般轉瞬即逝，現在隻能靠著一些難以啟齒的方式茍活在宇宙間。


    “我想來問創世神要一個迴答，替我，替我的父母，也替星球上那群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提到父母，繁星不覺輕輕托起胸口的吊墜，露出一抹微笑。


    “我記事起，母親就要我順從、忍讓，為了嫁給我不認識的男人，這幾乎成了我性格的一部分，即便是離開了我的家鄉，成為了亡命徒。我習慣了受人擺布的日子，那些日子裏我渾渾噩噩，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珂珞諾絲苦笑道。


    “我走時，母親托著我的臉，看了好久好久，她的臉上慢慢爬滿了奇怪的紋路，最後她放開了我，臉上的紋路也消失了。我以為她會挽留我，或者是責怪我，我讓她失望了，甚至我以為她會勃然大怒，狠狠地訓斥我。


    可是都沒有，她隻和我說不要迴來，小時候我不懂，以為母親不要我了，可是現在想來，母親給了我她最渴望的東西——自由啊。”


    “那你還要迴去？”繁星問。


    “那是母親最想要的，不是我。我一直活在別人的命令裏，從未為自己去爭取過什麼，而現在我想為我的母親爭取她所盼望的，也是我想要的。”


    “星球的未來。”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地說。


    “我想告訴母親，我長大了，可以分擔她身上的責任了，我們該換個活法了。”珂珞諾絲說，突然她的神色黯淡了下來，“不知道還有機會了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逃避的太久了。


    “一定會的，以後我還要再邀請珂珞諾絲跳舞。”繁星笑著說，“雖然我們已不再記錄曆史，但我會把你、嵐、月光還有蒙哥馬利，啊，還有洛裏斯全都記載下來，這無關創世神，這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故事，我會一直珍藏下去。”


    “那我也祝繁星實現自己的願望。”珂珞諾絲說。


    “哈…”繁星歎了一口氣，“我可能沒機會啦，我的父母自殺了，還有很多我在乎的人…”繁星仰起頭，將淚水盛在眼眶裏，不讓它們滾落下來，“說到底，這也許隻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我支持你。”珂珞諾絲輕輕把繁星攬在懷裏，並悄悄暫停了她眼角的淚珠，繁星按年紀來算，是她的妹妹吧。


    “謝謝。”繁星貼上珂珞諾絲的溫熱的胸口，依偎在她的懷抱中，就像多年前的那些平常的夜晚，高興地笑了。


    ——蒙哥馬利——


    蒙哥馬利到達了當時翻車的地方，準備開門傳送，他知道嵐不太放心他，所以使用元力隱身一路默默守著他，嵐也猜到蒙哥馬利感覺到了，但兩人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有點破。


    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相處吧，每個人都藏著不能說的秘密，真期望所有人都撕下偽裝，露出自己不堪麵目的那一天不要到來。


    蒙哥馬利微微彎下腰，側過身子，用手肘壓住扶手打開門，與此同時鬼天盟基地那間他居住的宿舍的門也打開了，蒙哥馬利的一腳還踩在門外的草坪上，另一隻腳卻已經邁進了宿舍中。


    蒙哥馬利整個人都進入了宿舍，用一種扭曲的姿勢靠近門把手，一手艱難地帶上門，整個人都“嘩啦嘩啦”作響地跑到桌邊，一口氣把袋子全都放到桌上。


    “晚上好，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蒙哥馬利環顧了一圈卻發現隻有引在房間裏。


    三人一早就出去，時近傍晚還未歸來，蒙哥馬利不免有些擔心：“要這麼久嗎？他們人呢？”


    “亞拉死了，他們倆在樓下做記錄，一會就迴來了。”引說。


    “什麼？你再說一遍？”蒙哥馬利不可置信地問。


    “亞拉死了。”引又說了一遍。


    “什麼東西，少張口就來。”蒙哥馬利嘴上說著不信，但心裏還是泛起一陣不安。


    “我給你們買了甜品，好好謝謝我吧。”蒙哥馬利有些生氣地坐到床邊，可房間實在是太小了，他的視野裏總能出現那個該死的引，他隻好背過身去，可這樣麵前又是亞拉的床，和他早上出門時一樣，屁股坐出的凹陷也還在。


    蒙哥馬利有些坐不住了，從床上跳起來奪門而出，他要去問個清楚，卻正巧撞上迴來的底格裏斯兩人。


    “啊，亞拉呢…”蒙哥馬利看著倆人白色鬥篷上沾著的大片血跡，和兩人空空的身後，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疑問的語氣也消失了。


    兩人的沉默無疑已經給出了答案。


    “開玩笑的吧，他不弱啊…”蒙哥馬利搖搖頭，退後幾步，差點被門框絆倒，幸好被br127的尾巴拉住了。


    “我和你說了，現在你信了吧。”引依舊坐在床上，神色平靜，甚至有些戲謔。


    “我才剛認識他兩天？”蒙哥馬利不可置信地說，亞拉的被子還散在床上，好像他出門時就篤定自己今晚還會迴來睡覺一般。


    蒙哥馬利失神地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早知道今早就和他們一起去了，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蒙哥馬利有些愧疚地想。


    “他是被埋伏在暗處的參賽者一擊斃命的，就算你在，他也會死。”引說，“啊，搞不好你今晚也不會迴來了。”


    蒙哥馬利依舊陷在床裏一動不動，他本來迫不及待地迴來想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甜點的，現在他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大賽真是混蛋啊，他們就像是可有可無的配角，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死掉了，沒人在乎他的過去，他的願望，他的故事，他的一生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就像他從未出現在大賽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