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可能是我們幹的事起效果了,他們真的內訌了。”我扶著洛裏斯,吃痛地躬著腰,看向緊閉的大門。
“但是,門外肯定全是影軍。”我抿了抿嘴唇,慢慢唿氣來減輕自己的痛感,“他們的目標在我,我們分開走。”
洛裏斯看上去有些猶豫。
“拜托,我可是空間類技能,退一萬步,總不能舍得給我淘汰掉吧。”我的眼淚還在簌簌地往下掉,我一點點鬆開洛裏斯的毛,試著自己站立。
洛裏斯一言不發,眼前這個家夥站都站不穩,指不定出門就給亂刀砍死了,居然敢大言不慚。
“你再被抓到未必會留你。”我盡力去匯集為數不多的元力,“再猶豫下去,他們想起我們,誰都跑不了了。”我的元力有限,隻是召喚出了一扇小門,僅僅可以聯通牆內外的空間。
“我還能再召喚一扇門,等他們找過來,當著他們麵跑。”我騙了他,我召喚不出來了。
洛裏斯拍拍我的肩膀,彎腰鑽進我召喚出的小門裏。
看著洛裏斯離開,我解散了隊伍,防止他們利用我重新找到洛裏斯。我艱難地扶著牆一路移動到大門前,居然發現推不開大門,簡直笑話。恐怕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費盡心思困住的空間類技能參賽者,居然會被一扇重門鎖住。
我將整個身子都倚在門上,門卻隻是發出吱呀的聲響,我一點點地挪動身體,將身體的重量全壓在門上,總算是打開一道小縫,我吃力地側身鑽過去,門重力的擠壓使我腹部的傷口重新裂開。好歹是突破第一道關卡了。
幽長的走廊裏盡是影軍的屍體,牆上濺滿了血液,我的腿無力抬起,把地上散落的兵器踢得叮當作響,一路走來被絆倒好幾次,手也因為摸著牆壁借力而沾滿了汙血。
我有些奇怪,影軍真的殘忍到因為沒看住犯人連坐這麼多人,而且我身體虛弱走到這裏至少用了二十分鍾,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查看情況?我有些後悔沒有和洛裏斯一起離開。
洛裏斯開門離開時,我瞧見外麵還是夜晚。走到走廊盡頭遠遠看見前方有人影晃動,無奈我隻好轉頭往樓上跑。
等我耗了半條命,摸進一個房間,靠在牆角緩緩滑下時,窗口已然透出淡淡的晨光,窗外霧蒙蒙的,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我身上時就變成了輕輕搖曳的光暈,有種斑斕的迷幻。
太安靜了,這難道是什麼圈套嗎?
這時,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將門邊擺放整齊的白色擺件撞得撒落滿地。
那人影一見到我,便如餓虎般撲了上來,緊緊扼住我的喉嚨:“你都……幹了什麼!”
熟悉的沙啞的聲音,是法塔。
為了唿吸我的右手不覺試圖去掰開他的雙手,他的力氣極大,我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窗外的陽光如薄紗一般披在我的臉上,漸漸的光暈開始放大,人影開始變淡。
我的視線暗淡了,卻不是因為我被淘汰了,而是又來了一個人,她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窗外的陽光。
緊緊鎖住我頸脖的那雙手突然鬆開了,那人影倒在了我的懷中,逐漸滑落下去,我的胸口像有什麼冰涼的液體蔓延開來。
是血嗎,那不該是滾燙炙熱的嗎?
溫柔的晨光再次撫上我的臉頰,我試圖推開壓在我身上的家夥,可是我沒有多餘的力氣,我就剩一口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懷裏的家夥突然開始猖狂的大笑,緊接著是劇烈的咳嗽。
“滾別處咳。”他的背劇烈的起伏,像破舊的拖拉機,激烈的晃動牽動著我的傷口跟著一起疼痛,我可不想和他死在一起。
“法塔,要怪就怪你選錯了。”門口傳來伽馬的聲音,隨著她邁出大門的腳步聲,還有一聲清脆的哢嗒聲——她把門鎖上了。
————曼茵————
曼茵剛從蒙哥馬利身上撒完氣,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輕快地走在走廊中,手上的鐲子也隨著她一同雀躍地舞蹈著,發出嘩啦嘩啦的碰撞聲。
克裏克特循著聲音,一路小跑跟在她的身後,曼茵做事總是不計後果,為所欲為。
曼茵走進了頭銜較低的影軍聚集用餐的地方,她很少來這裏。這房間很大,擠滿了人,人聲鼎沸,連鐲子的聲音都能被掩蓋住。
氣氛壓抑,幾乎沒有光芒,唯有高頂上的一扇小窗能夠透出一束陽光。
曼茵一進門就堵住了耳朵,實在是太吵了。
門外果然完全聽不見,曼茵心裏想。
實力強點的、豪橫點的坐在桌旁大快朵頤,他們臉上的表情誇張,唾沫星子橫飛,大聲地抱怨著自己的不滿。沒擠到位置的,又或是打不過能坐在桌子上的端著餐盤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牆邊竊竊私語,也有蹲在桌旁陪著笑臉的,他們大多沒有什麼想說的,隻是迎著桌上的人去說。還有再慘一點的,這時候還沒開飯,還在基地的大廳排隊等待。
曼茵拍了好幾次手,這要放在會議室裏早被肖納爾趕出去了,但在這裏,影軍們發出的,不管是憤怒的,不甘的,興奮的,諂媚的,還是沮喪的聲音,它們匯成了一片汪洋,吞噬掉了一切。
曼茵甚至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克裏克特也看不見人群裏的曼茵,他不知道曼茵又要鬧什麼。
曼茵隨手將身旁的一個影軍砍成了兩截,寂靜如波浪一般蕩開,很快波及了整個房間。
所有人都不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是來通知大家這周的任務的,克裏克特聲音太小了,你們總是說聽不見。”曼茵踩上離自己最近的桌子,嫌棄地踢開桌上的碗碟,這桌的影軍也不敢吱聲,眼睜睜看著自己晚餐被糟蹋,任憑湯汁潑灑在他們的身上。
“下周實行末位淘汰製,未能進入前150名的將被團長淘汰。”曼茵的話,如同海上的一陣風,掀起了此起彼伏的海浪,聲音再次迸發出來。
“開什麼玩笑!明天就是周一了!”
“我加入影軍就是為了活下去啊!”
“一周怎麼來得及!”
“我也覺得很離譜。”曼茵說。
抱怨聲突然停了。
“可這是肖納爾團長的要求,我也提出了異議,可是團長不願意采納。”曼茵接著說。
“曼茵,你在說什麼!”克裏克特的聲音卻被淹沒在人海之中。
這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句話:“曼茵團長!我們該怎麼辦啊!”
求助聲一浪接著一浪,就要掀翻這裏。
“可是大家換種思維,肖納爾團長目前是大賽第五,如果將他擁有的積分分給在座的各位……”
將一粒石子投入湖中,表麵看微不足道,可卻能激起陣陣漣漪,波及整個湖麵。
“而且不巧的是,銀爵和法塔都不在,隻有團長一個人……”曼茵向水中投入第二粒石子。
克裏克特想要離開,去告訴肖納爾團長,卻被門口的卡斯蘭按住了。
“連你也……”克裏克特這才明白,今天曼茵為什麼不去找克萊可而是來纏著自己,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可以打開結界讓她好好發泄一番,而是防止自己的結界困住她。
“更不巧的是監控室裏沒有人。”曼茵向湖中投下第三粒石子。
“還有據我所知,團長和海盜團碰上了,目前實力可是大打折扣,犧牲他一人,可以救在座的各位啊!”曼茵張開雙臂,身上的鬥篷讓她如同一隻振翅的蝴蝶。
最終,一場洶湧的海嘯來襲了。
它來勢洶洶地撲向海岸線,卷蓋所有試圖抵擋這場災難的堤壩,打翻所有試圖變道的漁船,吞噬所有試圖唿救的人們……
————肖納爾————
“團長,樓下不太對勁。”克萊可敲了敲門,在門外說,“需要我下去看看嗎?”
“有任何異常通知伽馬。”肖納爾說,“今天怎麼是你?”
“蘇西不在,所以我來替她。”克萊可迴答道。
肖納爾與海盜團一戰,令他疲憊不堪,一切等到銀爵迴來才能商議下一步計劃。
克萊可並沒有在樓上找到伽馬,於是親自下樓查看,迎麵碰上了曼茵,正準備舉手打招唿,隻覺得什麼劃過了自己身體,視線開始下墜,接著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和地麵,在意識消失的最後,她看見了很多雙腳,一隻接一隻地邁過她的頭頂。
“團長大人。”曼茵敲了敲門,諂媚地叫道。
“曼茵,克萊可呢。”肖納爾問。
“她死了。”曼茵笑著說,“我殺的。”
肖納爾停下了手中的事,一道長鞭驟然將房門劈成碎片,如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向曼茵襲來。
曼茵嘖了一聲,翻身躍起,躲開長鞭,可她身後的影軍就沒那麼幸運了,被長鞭劈成了幾節。
肖納爾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召喚出鐵處女想囚住曼茵,見被她躲開了,隻好用鐵處女撞開擋路的影軍,一個箭步縱身躍下樓梯,一眼就看見了腳邊身首異處的克萊可。
樓下的影軍立即包圍住肖納爾。
“都活的不耐煩了?”肖納爾甩出長鞭,一聲響亮的觸地聲震懾住了附近幾個影軍。
見影軍仍然沒有什麼反應,肖納爾隨即揚鞭卷起一個影軍,揮舞這個影軍橫衝直撞開出一條道來。
肖納爾聽說伽馬抓了一個會傳送的俘虜迴來,自己現在不是最佳狀態,不宜戀戰,此刻這俘虜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一路幹掉擋路影軍,眼看就要來到牢房,守衛正巧推門出來,遠遠地看見了肖納爾,便立刻向肖納爾鞠躬,這一鞠,便再也沒有直起身子。
身後是嘩啦嘩啦的碰撞聲,曼茵緊隨肖納爾身後,肖納爾一個側身躲開曼茵的兩道劈砍,守衛卻不幸淪為了犧牲品。
“我剛從牢房出來,你猜我都幹了什麼?”曼茵停下腳步笑盈盈地說。
肖納爾沒有迴答,隻是立刻調頭,一腳踩上牆麵從曼茵頭上躍了過去,並用鞭子抽打擋住他去路的影軍,狹窄的走廊並不適合他的長鞭。
肖納爾知道,如果進了牢房沒有克裏克特的技能也無法使用俘虜,並且牢房牆麵堅硬厚實,反而會成為他自己的囚牢。
曼茵也留了後手,她早已提前去確認過俘虜的情況,根本使用不了元力,就算肖納爾殺過去也是徒勞。
“別讓他跑了!”曼茵立刻轉過身喝道。
肖納爾召喚出鐵釘床,將擋路的影軍向牆麵擠壓,為自己開出一條道來。
曼茵抓住機會劈向肖納爾,肖納爾一個後空翻躲開她的技能,並迴以鐵處女反擊。
曼茵趕緊退後,以免被鐵處女關進去。
肖納爾已經逃離了走廊,來到了大廳,迎接他的是源源不斷的影軍、大刀哥——冬和斷句哥——卡斯蘭。
“這可是當時圍攻安迷修的配置,團長。”曼茵也從走廊趕來。
肖納爾活動了一下手腕,他至少要撐到拂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