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珂珞諾絲再迴過頭來時，監控裏傳來的畫麵已經可謂是地獄繪卷了。


    伽馬安排她代替法塔在監控室裏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卻意外成為了這場陽謀的見證者。


    她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伽馬又去了哪裏。珂珞諾絲強忍著正翻江倒海的胃，迴溯了監控的時間。


    監控的時間一下被推迴了六天前，所有人都出去執行任務前。


    曼茵同往常一樣，在每個人的麵前都晃一遍，不過比起之前習慣和無視，有些人臉上的神色多了一些怒氣，有些則是心照不宣的笑容。


    曼茵又一把摟住法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姐弟正在開玩笑：“我這裏有上次打穿你腦袋的狙擊手的位置哦～”


    法塔想要上手去搶曼茵手上的東西，曼茵靈活地轉過身，避開了法塔：“這可是花了我大把積分換來的，你總要給點誠意吧。”


    法塔不耐煩地問她想要什麼。


    曼茵又溜到法塔的另一邊：“我想進監控室玩玩。”


    法塔實在想不出她能用監控室作什麼妖：“成交，我不在的日子裏監控室歸你和伽馬安排。”


    曼茵高興地拍了拍手，法塔攤開手向她索要坐標。


    “別急啊，那個狙擊手是三人組隊，你不帶點人手？”曼茵欲擒故縱一般在法塔身邊晃來晃去。


    法塔不耐煩地擺擺手：“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法塔不喜歡以多欺少，之前就極力反對圍攻一事，這樣不講武德，如何能拉攏的到安迷修，難怪會被安迷修一次次拒絕，最後不得不排除隱患。


    “這不是對把你砍成兩半的補償嗎，誰知道你那樣還能被修好，這點人情世故我還是懂的。”曼茵攬住法塔，又趁機挑住他的下巴。


    法塔皺眉一把抓住曼茵碰自己下巴的手：“當心點，別玩脫了，被鎖監控室裏。”說完便惡狠狠地奪下她另一隻手裏的定位設備，卻發現居然是壞的。


    “哎呀，坐標已經發到你的係統上了，蘇西和桀正好沒事，我就自作主張地叫上他們了。你也是，別又玩脫了～”曼茵得意地甩手，便偷偷跟著伽馬離開。


    法塔便同蘇西和桀也離開基地。


    珂珞諾絲注意到這一波離開基地的幾人都是在和曼茵交流完後明顯露出不悅神情的人，曼茵是故意支開他們的，甚至還想到了監控室。


    夜晚，蒙哥馬利便被伽馬抓了迴來，曼茵也跟著一起迴來了。而珂珞諾絲自己也被關進了監控室。


    接下來的幾天曼茵總是頻繁地出現在食堂的門口，卻從沒開門進去過。


    珂珞諾絲覺得她是在確認門的隔音效果。


    曼茵這幾天還頻繁的找卡斯蘭和冬聊天，兩人也正是當時與曼茵聊天一拍即合的人。


    “居然早就開始準備了嗎……”珂珞諾絲自言自語道，同時也感歎她的異心居然沒被伽馬的能力看穿，除非……伽馬一直在視而不見。


    直到那天肖納爾迴到基地，在得知銀爵和法塔都無法趕迴來，並確認了俘虜無法使用技能，監控室也被從門外反鎖，且唯一有鑰匙的伽馬不知去向，一切都萬事俱備後，曼茵踏入了食堂。


    開始了她的演講，就算沒有肖納爾頒布的任務，她也會挑出刺來，攪動這潭池水。


    特裏克特想要去通風報信，被早已守候在門口的卡斯蘭摁住了。


    期間也有不少影軍想要離開，亦或是想要退出，又或是想要去告發他們。被冬的大刀砍了幾個後便再也沒有人提要出門了。


    他們甚至早就安排好了氛圍組，在必要的時候推波助瀾。在威逼利誘下影軍全都開始改口叫曼茵為團長。


    計劃順利進行，就連今天負責給肖納爾守門的蘇西都被曼茵特意換成了克萊可。


    “因為克萊可和兔子蘇西比起來，警覺程度確實差距很大。”珂珞諾絲想，“而且我記得曼茵和克萊可關係不錯，甚至利用朋友間信任嗎？”想到這個，珂珞諾絲感到無比諷刺。自己，不也是這樣的人嗎？


    珂珞諾絲不太想看今夜大廳的交戰，她怕自己吐出來，於是切到並放大了食堂的畫麵。


    克裏克特因為自己的技能還要困住俘虜，而被綁在了食堂的柱子上。他幾經掙紮終於掙開了繩子，正準備打開門，卻猶豫了，最後返迴將食堂的窗用結界封上。


    珂珞諾絲不明白他在幹什麼，覺得肖納爾大勢已去，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隨後肖納爾從門外衝了進來，一把撞開克裏克特，珂珞諾絲注意到克裏克特在說什麼，但肖納爾並沒有在意。


    “團長，您贏了嗎？”珂珞諾絲根據他的嘴唇推理道。


    “團長，我知道這裏隻有一個出口，我替您封住了，背叛者一個也跑不掉……”克裏克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肖納爾的鐵處女淘汰了。


    肖納爾不會知道，膽小的克裏克特怕成為團長的累贅而不願出門迎戰，甘願等待團長除盡叛徒後自己在他的身後默默善後。


    可肖納爾就和所有人一樣，聽不見克裏克特的聲音，隻憑下意識的反應就認為他也背叛了自己，毫不猶豫地抹殺了他。


    如果他沒淘汰克裏克特，如果克裏克特勇敢些去幫肖納爾，會不會是另一種結果，可惜沒有如果。


    “團長離開了！”珂珞諾絲正為肖納爾即將逃離圍攻而鬆了一口氣，緊接著肖納爾就被窗外的氣刃擊落，掉迴了屋內。


    珂珞諾絲也為他捏了一把汗，升騰的煙霧不覺讓珂珞諾絲又一次拉大了畫麵。


    最終肖納爾落敗了，利刃接連橫穿過他的身體，即使這樣他也寧死不跪，苦苦支撐著千瘡百孔的身體。


    珂珞諾絲注意到曼茵從那扇窗外進入食堂，原來就是她提前堵住了肖納爾的去路，並利落的給了肖納爾致命一擊。


    並非蝴蝶引發了海嘯，而是海底早就布滿了即將噴發的火山。


    珂珞諾絲切迴分屏，伽馬隊長不知所蹤，影軍內部又換了新主人，那她現在算什麼？


    叛徒？還是影軍？


    其實這取決於她自己。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蒙哥馬利的身影，他踉蹌地爬上樓梯。


    克裏克特被淘汰了，技能也隨之失效，他也逃出來了。可為什麼要進伽馬隊長的房間呢？珂珞諾絲不解地看著屏幕，接著走向監控室的大門。


    她雙手撫上大門，本應是門把手的地方卻是平整的，門根本不能從內部打開。


    珂珞諾絲收迴手，再次轉向大屏幕，法塔也衝進去了，伽馬隊長也進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珂珞諾絲閉眼將額頭抵在門上，整個人都貼在門上微微顫抖。


    她沒有勇氣逃離這個囚籠。


    ———影軍地牢———


    等蒙哥馬利再次恢複意識，熟悉的地麵、熟悉的牆、熟悉的潮濕環境，還有刺鼻的黴味。


    他又被抓迴來了。蒙哥馬利試圖活動一下四肢，卻聽見了丁零當啷的聲響，正納悶是什麼鬼動靜，便發現囚禁自己的牢籠升級了，他被鐵鏈拴住了手腕，鐵鏈的另一端則鏈接著厚重的牆壁。


    但蒙哥馬利感到身體不似灌鉛般沉重，傷口居然也消炎了，蒙哥馬利又摸了摸耳羽，居然是對稱的。


    蒙哥馬利有些難以置信。


    他仔細迴想了一下失去意識前的事情，想來是影軍內部消化了一下，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換了新老大，符合他對影軍的刻板印象。


    早知如此，就和洛裏斯一起跑了，那晚亂成一鍋粥，比預想的還要亂，也沒人會在意他們的下落。


    蒙哥馬利再次感到後悔，聰明反被聰明誤。


    而且新換的老大顯然沒有之前的嚴謹，連看守都不配了，蒙哥馬利成功用技能摸迴了自己的劍，開始砍鐵鏈。


    傷口沒有繼續惡化的跡象，影軍也仍然需要他的能力，自己的元力也恢複了不少，那麼等到鬼天盟偷襲基地時，就可以趁亂逃跑了，蒙哥馬利沾沾自喜地想著。


    ————伽馬————


    伽馬解決掉法塔後，去找曼茵複命。


    曼茵那個瘋子，整天就想著自己怎麼快活，從來不去考慮後果，伽馬根本不信曼茵會帶領大家贏下大賽。曼茵之前聽從於肖納爾不過是因為打不過團長，現在找到機會就立刻反水了。


    成王敗寇，贏家通吃，規則如此，不得不去遵守。


    伽馬隻能忍氣吞聲，自己手裏還有兩張底牌，空間和時間類元力參賽者都在她的囊中，有的是機會翻身。


    伽馬迴到自己的房間，擰開門鎖，一邊查看著自己升高的排名，一邊撿起地上散落的白色擺件，重新擺迴桌麵，一邊摸索著擺件上麵的紋路，按手感來分類，整齊地排列好。


    大功告成，伽馬又走到牆角去查看那隻掉毛雞的死活，她嫌棄地用腳踢了踢，還沒有僵硬，見蒙哥馬利的胸脯還有微弱的起伏，但伽馬驚覺地發現他的耳羽好像對稱了，她又俯下身，抬起蒙哥馬利的下巴，去查看他脖子上的勒痕。


    不見了。


    沒有淤青和抓痕，反而是嫩滑的肌膚，清晰的鎖骨。


    伽馬甩開蒙哥馬利的腦袋，大步流星地走向監控室，擰開監控室的門鎖。


    珂珞諾絲聽到動靜，先是嚇了一跳，監控都切到了奇怪的視角，發現是伽馬：“隊長，您沒事吧？”


    伽馬二話不說快步上前，拎起珂珞諾絲的羊角，將她一把從椅子上拽了下來。


    “你出去了吧？”伽馬氣勢洶洶地問。


    “沒有，監控室門從裏麵打不開……”珂珞諾絲顫顫巍巍地說，像是一隻被貓抓住的老鼠。


    “還裝，別以為我不清楚你的技能。”伽馬一把將珂珞諾絲丟向牆角。


    珂珞諾絲一頭撞上了牆壁，緩緩滑落坐下，並不斷搖頭。


    “那隻鳥身上的傷還特意沒有完全迴溯，多少次了，這點小心思還覺得我看不出來嗎？”伽馬質問道。


    “對不起，隊長……”珂珞諾絲抱著頭，沒有看伽馬的眼睛。


    “你總是不長記性，虧我一次又一次地信任你。”伽馬走近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珂珞諾絲，一隻手再次撫上她潔白的羊角。


    “不，求您……”珂珞諾絲哽咽著。


    伽馬微笑著：“別發出太大的聲音，曼茵團長聽到了可就糟了。”說著一隻手摁住她的腦袋，另一隻手用力一拔，溫熱的血液噴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操作臺上。


    珂珞諾絲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嘴唇邊緣也滲出血來，紅腫的眼眶裏溢出鹹澀的淚水，順著臉頰或鼻尖又流進嘴中，整個人在蜷縮在地上顫抖。


    伽馬滿意地看著手中不再潔白的羊角，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重量，抹了抹臉上濺到的血：“作為你這次沒有出聲的獎勵，這次隻拔一個。”隨後暢快地關門離去。


    珂珞諾絲一手捂住頭上的血洞，一手摸索著想要借力坐起來，卻因為手上的血液膩滑而幾次脫手。


    淚水如泉湧般汩汩流出，混合在血水中。


    珂珞諾絲恨不得用額頭去撞牆來緩解創口的疼痛，好不容易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又因為頭上少了一個角，不適應兩邊不一樣的重量差而一個趔趄再次跌倒在地。


    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一瞬間，珂珞諾絲仿佛看到自己與鐵處女中的克裏克特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他們一樣膽小懦弱，對一切都止步不前，被自己囚於籠中，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感受，他們也從未試著去爭取，也許自己也會和克裏克特結局一樣，他們這樣的影軍又值得擁有怎樣的結局呢？


    她看見脖子上那朵晶瑩的琉璃般的花朵，依然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就像她做的美夢。


    珂珞諾絲再次掙紮著起身，好不容易摸上操作臺旁的凳子坐上去，又因為腦袋一邊重而栽到臺麵，頭上還在的羊角砸得操作臺凹陷下去。珂珞諾絲懶得再爬起來，幹脆就趴在臺子上，邊抽噎邊使用迴溯技能。


    痛感慢慢消退，腦袋的重量也恢複了平衡，珂珞諾絲扶著羊角，緩緩將頭抬起來，看著一片狼藉的操作臺，歎了一口氣將其迴溯完好，隨後長舒一口氣，一頭癱倒在椅背上。


    她從來沒有去奢望過自己的未來，她這樣依靠背叛存活的影軍又有什麼資格去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