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眼見玉璃龍的前蹄已經踏下,賈璉心中無比懊悔,暗罵自己為何不攔薛蟠這個大傻子,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生死關頭之際,隻聽得一聲暴喝,卻見一白發老漢從斜刺裏殺出,死死勒住韁繩,青筋暴突,雙眸牛瞪,這才讓玉璃龍調轉蹄子,踏在了一旁。
經這一遭,四人俱是渾身濕透,冷風撲來,齊齊打了個哆嗦,剛要向那老者道謝,卻聽他大吼道:
“快走!”
四人這才看到,老漢根本製不住這玉璃龍,被死命拖拽著,兩條腿在凍硬的地上生生犁出兩道溝。
見此情形,四人哪裏還敢多待,扭身就走,可又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唿哨,那玉璃龍竟是安靜下來。
“文龍,璉公子,這是出了何事?”
“?毅兄弟,你怎麼來了?”
薛蟠甩了甩腦袋,他明明聽到哨聲是從遠處傳來,可劉毅現在卻站在他身前不遠,這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沒醒酒。
賈璉心下雖也驚疑,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隻道:
“伯爺,寶兄弟聽您的神駒少有,想著來瞧瞧,可剛來就見它不知為何受了驚,若非府上下人搭救,我們兄弟幾個怕是……”
劉毅眉頭微緊,馬驚了沒事,在別人府上驚了也沒事,傷到下人也沒事,可險些傷了主子這就有事了,不說別的,薛蟠是獨子,賈璉是嫡子,賈蘭是遺腹子,賈寶玉更是鳳凰蛋,誰傷到都不是小事。
可玉璃龍極通人性,被馴服後,劉毅將其交給他人照料從未出過岔子,如今突然暴起,必是事出有因,當下也不廢話,徑自來到玉璃龍跟前。
玉璃龍見主人到來,自然將頭低下,親昵的蹭了蹭,劉毅笑著輕拂兩下,見其身上無一處傷痕,便知道不是有人鞭撻導致受驚。
“那是為何呢?”
劉毅眸光微閃,忽得瞧見什麼,心頭怒火頓起,麵上卻是不顯,隻向著一個小廝問道:
“你們誰照看的玉璃龍?緣何讓它受了驚?”
小廝們麵麵相覷,無人迴話,旁邊那老漢卻粗聲粗氣道:
“是小老兒我照看的!
“你?”
劉毅扭頭看去,見這老漢雖頭發灰白,滿口黃牙,身形卻是雄厚,不見佝僂,又麵目含煞,心下有了猜測。
“伯爺,”
賈璉忽得湊上來小聲道:
“他是焦大,是寧國府老太爺的親兵,當年從死人堆裏將太爺背出來,自己喝馬尿給太爺喝水,硬生生將太爺背迴了家,方才驚馬,也是他出手相救。”
“哦?”
劉毅暗道果然是他,隻是他記著焦大是在醉酒罵人後才說被拖到馬棚用馬糞堵了嘴,之後去了哪兒也沒有交代,怎的現在就在看馬。
“倒是位忠仆!焦大,你來說說,為何要給我的玉璃龍下藥。俊
此言一出,焦大牛眼一瞪,翁聲道:
“俺沒有!方才這馬到了馬棚,那些個球囊的看不住,這才去叫俺,說老爺有令,讓俺給貴客看馬,俺知道這些兔崽子是在糊弄,可不能怠慢了客人,這就來了,不想剛來就見到這馬受驚,要撞幾位哥兒,俺急忙扯住韁繩,您就來了,要說俺給馬下藥,那可冤了俺!
想當年,俺就是老國公爺牽馬執蹬的,俺最愛馬,見到好馬愛護還來不及,怎敢下藥!”
焦大一邊賭咒辯解著,一邊從人群裏拉出一個小廝,
“就是他去叫的俺!”
劉毅瞥了眼那小廝,見他臉色慌亂,渾身發抖,心下明了,扭頭向著賈璉道:
“璉公子,那邊還等著,我就不多待了。”
聽到這話,賈璉哪裏不明白劉毅這是給留了麵子,人家來府上做客,坐騎被府上人下了藥,驚了,險些傷到自家少爺們,這事說出去賈府就成了笑話,以後誰還敢上門做客。
“伯爺放心,我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無妨,”
劉毅忽然咧嘴笑了笑,湊到賈璉跟前低聲道:
“他下的是催情藥。”
“什麼!”
賈璉眼睛一瞪,腦子有些發蒙,剛要多問,劉毅已經轉身去到薛蟠跟前,
“文龍,你帶著玉公子和這位……小公子跑馬棚這兒做什麼?想看熱鬧也該去練武場那邊!
薛蟠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道:
“老爺們都在那邊,俺可不敢過去!這不是寶玉兄弟想瞧瞧你這神駒,這就過來了,誰想遇見這麼起子事。”
“你!”
劉毅搖頭,又是看向賈寶玉和賈蘭,見二人小臉煞白,便出言安慰道:
“二位公子不必怕,玉璃龍通人性,被人暗害才驚擾了你們,玉璃龍,還不給二位公子道歉!
玉璃龍聽話的低下腦袋,又打了個低沉的響鼻,見它如此,二人眸子一亮,但心中仍有餘悸,見狀,劉毅又是笑道:
“想不想上去?”
賈寶玉眼睛微亮,猶豫一番後搖了搖頭,賈蘭倒是躍躍欲試,可見自家叔叔都拒絕了,便也向後退了半步。
見狀,劉毅也不再多言,隻是拱手道:
“既如此,那我就先過去,文龍,若是想瞧稀罕,再不可如此冒險了,遠遠躲在邊上看看就是。”
說罷,牽著馬徑自離去。
“他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薛蟠撓了撓大腦袋,以為劉毅還有言外之意,賈寶玉卻是抖了個機靈,開口道:
“薛表兄,伯爺的意思是讓咱們去練武場那邊看。”
“我兄弟是這個意思?”
薛蟠想了想,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那咱們走!去那邊瞧瞧!”
“我可不敢,老爺們都在呢!”
賈寶玉縮了縮脖子,與賈蘭向後退了一步,薛蟠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咱們一起去!”
練武場,眾人瞧著牽馬而來的劉毅,好奇之心頓起,方才眾人拿著弓聊的正起勁,他卻是突然跑了出去,再迴來竟是牽著馬,這可是在別人府上做客,此舉多少不符規矩。
“小太保,你這是……”
賈珍這個主人家臉色有些難看,客人來府上做客還要自己牽馬,這傳出去可不好聽。
“哦,我想起我這馬有些烈,怕出了岔子,又聽到它在嘶鳴,這才過去,果然,這馬有些不聽話,這不,就自己牽了過來,還望威烈將軍勿怪!”
劉毅言語周全,又有禮數,賈珍再有不快也隻好暫時按下,恰好,賈赦吩咐去取兵刃的小廝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