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琴愣了一下。


    季恆說：“我是單身，他們議論我很正常，算不上困擾。”


    這句單身，蘇琴感覺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飯菜要涼了。”季恆提醒。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人已經關門離去。


    聽見外麵的車聲漸行漸遠，蘇琴想，她是不是表達的不夠清楚？


    夜，寂靜無聲。


    蘇琴打開床頭燈，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


    挪動著來到門口，剛打開門和王玉英撞對麵。


    蘇琴驚訝，“媽，你怎麼還沒睡？”


    “我覺少。”王玉英的聲音沒有情緒，“你要去洗手間？”


    “嗯。”


    王玉英什麼都沒說，立刻抓住她的胳膊扶著她過去。


    兩人沉默，行動上竟出奇的一致。


    原先連接在兩人之間的那根無形的線已經模糊。


    在這一刻，好像越來越清晰了。


    有些東西是無法割斷的。


    等蘇琴收拾妥當後重新躺下。


    王玉英幫她關了燈，正要離開，衣角被抓住。


    蘇琴別扭又真誠的聲音響起，“謝謝。”


    其實她是想說對不起，可是到了嘴邊就變了。


    卻也是她想表達的。


    如果沒有王玉英，蘇琴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也幸好有她在，蘇琴才沒覺得是孤身一人。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她們都紅了眼眶。


    內斂含蓄讓她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王玉英輕輕地拍拍她的手，“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今晚彤彤在我那，你就踏實休息，有事隨時打電話。”


    在關門的瞬間，蘇琴看到了她抹眼角的小動作。


    她們都是不善表達的人。


    獨自帶孩子三年多，蘇琴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安穩的睡一覺了。


    有一種久違的踏實和自在。


    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陽光透過薄紗落在她的床鋪上。


    有那麼一瞬間，蘇琴仿佛迴到了還沒結婚前住在家裏的時光，令她懷念。


    房門被推開一絲縫隙，彤彤探進來半邊腦袋，小聲問：“媽媽，你醒了嗎？”


    “早呀彤彤。”


    睡飽了精神很好的蘇琴笑吟吟的打招唿。


    “嘻嘻，媽媽睡懶覺。”彤彤捂嘴偷笑。


    蘇琴坐起來穿好衣服，“你早飯吃過了嗎？”


    彤彤告訴她，外婆專門給她做了小餛飩，可鮮美了。


    不過她在表達這方麵還不是很全麵，蘇琴大約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去叫外婆來。”


    片刻，王玉英過來了。


    母女倆對視一眼，竟還有些不好意思，很默契的將昨天的不愉快拋諸腦後。


    “今天好點了沒？”她問。


    蘇琴活動了一下腳踝，已經沒那麼疼了。


    多虧了昨晚王玉英幫她敷了藥膏。


    蘇琴嗯了一聲。


    王玉英去廚房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麵前，叮囑道：“這湯一定要喝，再把藥吃了。”


    蘇琴想到昨晚季恆的話。


    唇邊泛著笑說：“豬蹄湯啊？吃哪補哪？”


    “哪來那麼多話？”王玉英十分不自在，故意板著臉，“趕緊吃，一會兒涼了。”


    經過昨天開導之後，蘇琴對她的態度並不生氣。


    美滋滋的喝著湯，又問：“豬蹄還有嗎？”


    “少不了你吃的。”


    “中午能做椒鹽的嗎？”蘇琴提要求，“我可想吃你做的椒鹽豬蹄了。”


    王玉英正帶著彤彤看繪本。


    聽見這話，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不過是背對著她，蘇琴沒看見。


    “行。”


    吃完早飯，蘇琴看著庭院中的花草還有那張躺椅，準備過去曬會兒太陽。


    剛要站起來，聽見外麵有車聲抬頭看去。


    心裏隱隱的期待是季恆。


    看著駕駛座的人出來，蘇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小琴。”高卓拎著兩個禮盒快步走進來，“傷得嚴重嗎？”


    “出差迴來了？”蘇琴疏離的問。


    高卓說：“昨晚到家的，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是媽告訴我你扭傷腳在這休養呢。”


    蘇琴的手機在昨晚就沒電了，剛充上電還沒開機。


    王玉英帶著彤彤過來。


    “媽，辛苦你了啊。”高卓客氣地說。


    王玉英的態度淡淡的，“自己女兒，有什麼辛苦的。”


    高卓蹲下身望著蘇琴。


    眼神中流露出關心和溫柔，輕聲說：“我今天過來就是專門接你迴去的，一會兒收拾一下就跟我迴家。”


    站在旁邊的王玉英臉色微微一變，但也沒吭聲。


    蘇琴想到剛結婚那時候，她還沒完全適應婚後和婆婆相處的生活，總是隔三差五的迴娘家。


    當時高卓的反應很大，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蘇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對迴娘家那麼反感。


    心裏非常不高興，立刻拒絕，“我不迴去。”


    “小琴，別任性好嗎？”高卓耐著性子說，“你已經結婚了，住在娘家像話嗎？”


    “嗬。”


    蘇琴冷笑一聲，迴懟道：“我在娘家住幾天就是任性？誰規定的結了婚就不能住娘家了？你好好想想，我跟你結婚到現在迴來過幾次？住過幾天？”


    高卓煩躁的在客廳裏來迴踱步。


    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煙來叼在嘴邊。


    發現彤彤站在旁邊正看著他，又把煙收了迴去。


    他打開手機，在看到信息後眼神有幾秒的變化。


    蘇琴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猜到發消息的人可能是誰，唇角露出若隱若現的輕蔑的笑意。


    “你是非要住在這裏是嗎？”高卓收起手機問她。


    蘇琴很堅定的迴答：“是。”


    換做是之前，肯定是免不了一番爭論。


    可是這次出乎意料的，高卓竟然沒有很大的反應，點頭答應了。


    “行，正好你最近不方便我公司忙顧不上你，有媽在這幫忙照顧孩子和你也好。”


    蘇琴微微皺眉，有種不是很好地預感。


    感覺是那條信息讓高卓改變了想法，她很好奇，信息內容到底是什麼。


    叫住了要走的高卓，問：“你今天空嗎？”


    “還有什麼事？”


    “我來的匆忙，換洗衣物沒帶來，還有彤彤的一些東西。”蘇琴迅速找好了合適的由頭，“你送我迴去拿一趟吧。”


    高卓忽然變得遲疑。


    蘇琴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故作體貼的說：“你要是有事去忙就算了，我等下自己過去。”


    “你走路都困難，還是我送你吧。”高卓幾乎沒有猶豫，“我先去迴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