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都尉李祺,幹犯國法,罪不容誅......”
“時辰已到,斬!”
東市街口,李祺身穿單衣,披頭散發,跪在刑場上。
隨著監斬官一聲令下,背後的劊子手麵無表情,揮動鬼頭大刀,猛地用力劈砍!
鋒芒劃過脖頸,人頭落地......
“啊——!!”
驚叫過後,李祺從床上驚醒,神情極為恐慌。
原來,隻是個夢!
雖是如此,夢中的情景,仿佛近在眼前,親身體會。
那件單薄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濕透,仿佛剛從桑拿房裏走出來一樣。
“夫君,出什麼事了?”
聽到聲響,一旁的臨安公主醒了過來,語氣很是疑惑。
但李祺好像沒聽見似的,口中振振有詞,重複的喊著些奇怪的話.....
“我頭在否!我頭在否?”
直到蠟燭亮起,驅散了屋中的黑暗,他才有了一絲安全感,勉強恢複鎮定。
見他神情安穩下來,臨安公主便繼續追問。
“夫君,好端端的睡著覺,你這是怎麼了?”
想起夢中的場景,李祺不由得後怕,生怕哪天步了歐陽倫的後塵,身首異處。
有些事,雖然尚未發生,但經不起琢磨......
越琢磨越怕!
當把夢裏的事情一說,臨安公主覺得有趣,咯咯笑個不停。
“瞧把你給嚇的!”
“姐夫那是犯了國法,父皇才龍顏震怒,將他處以極刑。”
“又沒你的事,怕什麼?”
李祺聞言,像個失魂落魄的孩子,一個勁地搖頭。
“不行,我心裏還是不踏實!”
“以你父皇的脾氣,要是某天,我也犯了什麼罪,肯定難逃一死!”
“老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也難怪,碰上朱元璋那麼個老丈人,誰不膽戰心驚,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
“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
“這駙馬都尉,我不當了還不行嗎?”
李祺越想越害怕,說著同時,找了個包袱皮,卷了幾件衣服,就要連夜迴定遠老家。
幸好,臨安公主搶先一步,守著門口,擋住了去路。
“你清醒點!”
“咱倆夫妻一場,怎麼說走就走?”
“而且,這大明是我父皇的天下,你就算迴到定遠老家,用不了幾天,就得被抓迴來治罪!”
“再說了,大晚上的,皇宮裏已經戒嚴,到處都有禁軍巡邏,你能跑到哪去?”
一番勸告,李祺總算冷靜許多。
沉默了片刻,自顧自的迴到床頭,臉色如喪考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痛定思痛之後,他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退路。
“有了......”
“隻要能離開大明,可以到海上去投奔我父親。”
“雖然不知道現在混得怎麼樣了,但以他老人家的頭腦遠見,應該不會太差!”
“實在逃不出去,幹脆拿刀抹了脖子!”
“這宮裏,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就算不被砍頭,嚇也能把自己嚇死......”
聽罷,臨安公主來到近前,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質問道。
“那我呢,你不管了是嗎?”
“連生離死別的話都說出來了,全然不顧咱們的夫妻情分。”
李祺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又咽了迴去。
老實講,成親以來,公主對他還算不錯,悉心照料,百般嗬護。
何況,小兩口剛出蜜月期,正是感情升溫,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時候。
就這麼一走了之,也有些不忍。
但一想到自己的嶽父老泰山,擺脫束縛,遠走高飛的念頭,又變得愈發堅定。
不知過了多久,臨安公主抬起頭來,小聲問了句。
“夫君,我們有過約定,情定終生,白頭到老,你去哪我就去哪......”
“若是,我想和你一起走,你願意嗎?”
話音未落,李祺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說什麼傻話呢!”
“你是大明的公主,金枝玉葉,怎麼能和我一起承擔風險?”
“老老實實待在宮裏,就算是我走了,念在父女親情,父皇不會難為你的。”
臨安公主歎了口氣,態度異常堅決。
“沒關係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夫唱婦隨,形影不離,不是應該的嗎?”
“何況,你整天擔驚受怕,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咱們一起走,好歹有個照應!”
李祺聽罷,莫名的有些感動。
一句‘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完美驗證了他此刻的心境。
“此事非同小可,你得想清楚才行!”
“離開了大明,公主的身份,也將不複存在。”
“而且,不告而別,非但父皇會大發雷霆,你也將背負‘不孝’的罪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這邊小心翼翼,不敢拉上結發妻子,一同冒險。
臨安公主雖是一介女流,看待問題,卻更加通透豁達,心明眼亮。
“公主有什麼的,不過是生了個好人家罷了。”
“無非是沾了父皇的光,又不是自己掙來的,光宮裏就十好幾個呢!”
“再說了,我父皇那人,別說你了,我都怕他!”
“整天待在宮裏,活得遵規守矩,日複一日,還不如跟你出去見見世麵!”
“我也想看看,大明之外是什麼樣子......”
雖說這個年代,封建禮教極為嚴格。
男子要遵守詩書禮儀,女子講究個三從四德,一個約定俗成的‘孝道’,就能把人壓的喘不過氣。
但無論何時,阻止不了那顆向往自由的心。
正所謂,壓迫越狠,反抗越激烈。
況且,李祺和臨安公主,年齡頂多十八九、二十出頭,青春期的叛逆精神依然存在。
一言不合,就要離家出走,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見李祺麵色猶豫,臨安公主話鋒一轉,用略帶揶揄的口吻笑道......
“怎麼,我都敢放棄公主的頭銜,和你遠走高飛!”
“事到臨頭,你反而怕了?”
李祺被將了一軍,不得不拿出點男子氣概,說得大義凜然。
“誰......誰怕了?”
“我隻是在想,咱們怎麼能逃出京城。”
“如果就這麼走了,不出一百裏,就得被你父皇的人馬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