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刺秦王失敗的消息從秦國傳至燕國已是事發一個月以後了。
聽到消息的高漸離呆愣的看著那斷了月餘的弦沉默不語。
沒有驚天動地的悲傷，有的隻有消散在天地的擊築聲。
曲隻為知者彈，知者已逝，這曲，或許也當迎來悲壯的高潮。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聽聞秦王好樂，或許，這是個機會...
一番奔波，高漸離帶著他的樂器站在了鹹陽城外。
來的路上，他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他就沒想著活著迴去。
不，或許準確來說，在荊軻赴西刺秦後，他就預料到了未來那注定的結局。
隻是，他不曾想過，荊軻刺殺失敗不是因為獻圖計劃的漏洞，也不是因為低估秦王的武力值，竟然隻是因為荊軻不曾見過嬴政。
去之前，那太子丹也沒有描述嬴政的長相。荊軻也沒有問。
畢竟，誰又能想到，早朝朝議上，那坐在最上麵的，不是秦王，而是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扶蘇呢？
“或許...這就是刺客的命數吧...”
高漸離微微歎息一聲，不斷在心裏完善著自己的計劃。
為了以防萬一，他費了不少人脈，花了不少錢，得到了一幅嬴政的畫像。
隻求計劃萬無一失。
可...
“簡曆?這是個什麼東西?”
鹹陽城皇宮前，一個擺著寫有“皇宮打雜人員招聘處”的木牌子後，支著一張小桌。
魏征抬頭看了一眼高漸離，這個問題，他今天已經不知道給多少人解答過了。他有些厭煩，甚至有些想要懟人，隻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將這想要懟人的念頭按壓了下去。
魏征:“就是找張紙，寫明你的姓名、年齡、所屬國家、個人能力，想要應聘什麼職位，期望薪資待遇什麼的。”
紙?
這又是何物?
高漸離有些懵。
是自己做樂師太久，與這個世界脫軌了麼？怎麼眼前這個人說的，自己有這麼多不知道的?
魏征有些煩躁，攤開本子，攥著筆:“這樣，我問，你答!節省我們彼此的時間，懂?”
“懂!”
“姓名。”
“高漸離。”
“哦，高...嗯?”
魏征蹭一下站起，直視高漸離，“你是高漸離?”
“來...應聘樂師?”
高漸離點點頭，對魏征聽過自己名號並不奇怪，畢竟自己在樂師圈兒，那是久經盛名的。
“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得到肯定答複的魏征顯得尤為激動，“明天就能直接來上班!”
“啊?”高漸離愣了一下，總感覺哪裏有些怪怪的，但還是禮貌道了謝，順帶詢問了一下魏征的姓名。
“我的姓名...”
“嗯...”
“按照外商侯的說法，你可以叫我好人!”
“或者叫我的簡稱...”
“hr!”
高漸離:???
“走，新人錄用，我先帶你熟悉熟悉，順帶認識一下你的上司，大秦外商侯!”
“孔星!”
不等高漸離反應，魏征就迫不及待的拉扯著他去見了孔星，好巧不巧的，正好撞見孔星正在給劉季（劉邦）交代工作事宜。
孔星:“政哥說這些馬以後就交給你照料了，工作內容呢也很簡單!”
“你就每天從巳時（9點）開始一匹一匹的遛馬，一直遛到亥時（21點）將所有馬都遛完結束!”
“一周隻要遛馬六天，剩下那天用來打掃衛生。”
“明白?”
“明白!”劉季點著頭，幹勁十足。
幹淨不足也不行啊，孔星身後站著的那一隊被嬴政派來協助的護衛都亮刀了!
劉季:996，雖然這玩意聽著就犯法，但我劉季自願為大秦燃燒自我!
“一匹接著一匹的遛馬?所有都要遛?”
高漸離看著麵前一眼望不到邊的馬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聽著是996，可一天的工作量沒完成，那就得加班遛吧?這加著加著，可就007了...
這就是大秦的外商侯麼?
看來傳言沒錯，的確是個奸商來的!
“外商侯，這人是今天來應聘的!”
“他說他叫高漸離!”
“您看怎麼安排?”
魏征簡單幾句就讓孔星瞬間明白了過來。
一道亮光自眼眸中閃過。
狡黠一笑:“高漸離是吧?”
“久仰大名!”
“來應聘樂師的?那真是太好了!”
“你說這不是巧了嘛!過幾日宮裏要搞個宴會，有個要安排在宴會上表演的節目還沒找到合適的配樂師，我正愁怎麼向政哥交代呢，正好，你既然來了那我也就不用愁了!”
“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高漸離愣了愣，宮廷宴會...表演...缺合適的樂師?
總感覺這一切太巧了。
不會是有什麼坑吧?
但高漸離也沒有想太多。
有沒有坑，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己此次前來，能完成目標當然是最好的，完不成，也無妨。
畢竟自己，就如荊軻那般，來了，就沒打算活著迴去。
“不知...是何節目?我也好早做準備。”
高漸離算是答應了下來。
孔星笑了笑，輕吐出聲:“舞臺劇，秦王繞柱!”
高漸離:???
魏征:6!
很快就到了宮廷宴當日。
在聽到扶蘇一本正經的播報出本次宴會唯一的舞臺劇節目名字後，嬴政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孔星……”
“這就是你給朕準備的...”
“驚喜?”
孔星:“咳咳咳!那什麼，政哥你往後看，後麵，有大瓜!”
“後麵能有什麼瓜?莫非，還有需要朕親自上去表演的環節?”
與此同時，這邊。
高漸離抱著那灌滿了鉛的築，低頭沉默不語，雙眸閃過一絲厲色。
雖不曾彩排過節目，但按照孔星交代，隻要舞臺劇一開始，等上臺的第一個人說完屬於他的臺詞，自己這邊的樂器聲也就該響起來了。
到那時.....
高漸離隱晦的看了一眼嬴政所在的方向，也就在這時，舞臺劇第一個人物伴隨著他那專屬臺詞登場。
“臣使荊軻，拜見秦王!”
高漸離:━Σ(?Д?）━
這...
這聲音...
“你特麼沒死?”
舞臺上，正準備繼續說詞兒的荊軻聽到這聲音很是意外。
一扭頭，就見到了那抱著築的高漸離。
看到築的一瞬間，荊軻就知曉了高漸離的打算。
他對他，太過熟悉。
苦笑的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右腿:“是啊，我沒死，還活著。”
“可對於一個刺客來說，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
高漸離沉默片刻，正想說些什麼安慰荊軻的話，就聽扶蘇不滿的聲音響起。
“哎哎，這是舞臺劇!王上和外商侯就在臺下看著呢!好好表演!別亂安插什麼好基友重逢敘舊環節!”
“配樂呢?搞起來!”
高漸離低頭看了看懷裏沉重的築，灌滿了鉛的築，又如何能奏響?
臺下，嬴政的眼神頗為古怪。
想了想，朝扶蘇招了招手，給高漸離安排了一個新的築演奏。
高漸離:給我換樂器...
那豈不是說...
他，他們，一直都知道我打算幹什麼?
荊軻靜靜的看著高漸離被塞了一個全新的築，等其緩過神來，這才繼續自己的舞臺劇表演。
念著臺詞的同時也在隱隱期待。
後麵劇情，會是誰繞柱?
隻是可惜，還沒等到那段劇情，舞臺劇就被嬴政叫停，直接開始下一個了。
帶著特意仿製長劍準備登臺表演的扶蘇微微歎息，他就知道，這劇，是演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