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夜晚。
有人酣睡如豬,好似那洛天陽。
有人安坐屋內,不知在思索著什麼,譬如洛玉衡。
亦有人正在承受著慘無人道的折磨,就是那三個同宋言一起進入洛家的老媽子,身上的衣服已沾染上點點猩紅,隻是身處地窖,便是慘叫也無人知曉。
還有人毫無睡意,安靜的坐在涼亭內,麵前擺著一壺小酒,幾個紅雞蛋,眼神透著一些落寞,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是一個氣質尊貴的中年男子。
他並沒有出現在婚禮現場,而是一人安靜的待在後院涼亭,便是夜已深,依舊未曾休息。
忽地,一陣腳步聲傳來,中年男子終於收迴目光,抬眼望去,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
“怎樣了?”中年男子問道。
“小姑爺又給了玉霜道長一種新藥,天璿小姐服用之後很快就不咳嗽了,今晚大抵能睡個好覺。”老者開口,聲音嘶啞,宛如金屬摩擦,端的難聽。
中年男子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那小子,倒有幾分神奇之處,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藥,看起來稀奇古怪,效果卻是極好的。”
“那宋鴻濤也當真有眼無珠,單憑這一身醫術,若是他對這小子稍微好一點,宋家未必不能靠著這個所謂庶子,再上一層樓。”
在這個醫術並不發達的時代,一名神醫的價值是無從估量的,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單單宋言一人便能為宋家拉起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就好比那神醫孫淑濟,隻消在某地現身,哪怕隻是稍作停留,登門拜訪者也數之不盡。
可這世界就是如此,有人棄之如草,有人珍之當寶。
時也,命也!
老頭輕笑,頓了一下再次說道:“還有就是……小姑爺,殺人了。”
“哦?殺的誰?”中年男子挑了挑眉。
“楊桂芳,大抵是宋鴻濤安排在小姑爺身邊的人。”
中年男子笑了:“他大概是猜到了什麼,這是在向洛家表態呢,有意思,當斷則斷,幹脆利落,就是這新婚之夜見血,也不怕觸了黴頭。”
老仆搖頭:“還是太年輕,氣盛了些。”
“不氣盛,那還叫年輕人嗎?”
中年男子笑道:“有些事情最忌諱首鼠兩端,什麼都害怕,又什麼都想要,這種人往往到最後什麼也不會剩下的。”
“既然已做出決定,那就不要瞻前顧後,不顧一切的拚一把,贏了,榮華富貴;便是輸了,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這小子,雖然年幼,在這方麵卻是比很多老狐貍還要透徹。”
“更何況,那楊桂芳曾羞辱他生母,他為母報仇,孝字一出,誰還能說些什麼?殺了楊桂芳,雖看似衝動莽撞,實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天樞天權,若是有這般心性,我也可以安心了。”
……
身旁佳人已去。
唯有香味殘留,縈繞在鼻尖。
枕頭上留下幾根青絲,窗外夜風吹過,拂動發絲落在臉上,癢癢的。
濃重的酒意,讓宋言昏昏欲睡,可陰陽交融滋生出的內力,卻是讓他完全睡不著,渾身反倒是燥熱非常。
許是因為這白衣仙子武功不弱,內力很強的緣故,連帶著百花寶鑒的修行也比之前和顧半夏那一次進境要大的多,身體中的內力比起之前渾厚不少,一次性翻了好幾倍。
隻是宋言本身內息太弱,便是增長幾倍,放在真正武林高手眼中,多半也隻是個菜鳥。
對於這樣的情況宋言也並不氣餒,他隻是剛開始修武幾日功夫罷了,怎能比得上旁人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苦練?
更何況宋言雖然羨慕武俠小說中的高手,飛簷走壁,開碑裂石,萬軍從中取人首級,但他同樣也明白,那些都是扯淡,萬軍從中取人首級,並非絕對不可能,但那卻需要縝密的計劃和無數巧合才能實現,真正的武者,絕對會盡量避免和軍隊發生衝突,他們強大的武力,麵對軍陣和強弓勁弩,不過爾爾。
所以宋言給自己定下的目標非常低,他不需要成為天下第一,隻要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即可,別隨便跳出來一個人都能摁死自己,他就滿足了。
既然睡不著,那便起來轉轉吧。這樣想著,宋言便從床上起身,下意識的右手在腰上的地方按了一下,有些若隱若現的悶疼。
看了一眼窗外,此時正是午夜。
算下來,一番歡愉,也是好幾個小時……這黃金腰子該不會是假的吧?
每次和這白衣仙子放縱,腰子就有點受不住。
心裏麵對那白衣女子的身份愈發好奇了,居然能在洛府自由出入,完全沒有被人察覺,是那女子的實力太強?亦或是那女子本就是洛府內的人?
在宋言來看,後者的可能似乎更大。
可為何又偏要在自己和洛天璿新婚之夜出現?
是和自己拜堂的洛天衣?
是未曾謀麵的新娘洛天璿?
是顧半夏?
一道道身影在宋言腦海中劃過,就連剛見麵的玉霜道長,甚至是洛玉衡的身影,都在腦海中閃過。
可自始至終,他也無法斷定這白衣女子究竟是誰,但顧半夏和洛玉衡可以排除,因為這兩位真的很大,和白衣女子不是一個層次的。
低頭看了眼地麵上亂糟糟的衣裳,很多都被撕成了布片,心頭忍不住苦笑,那女子,當真是有些暴力了。
雖說有一段時間翻身做主,可感覺上好像自己還是被強了。
他喜歡女上,但不喜歡被強,這是關係到顏麵的重大問題。
幸好,洛家這邊為他準備了不少衣服,倒也不至於赤身裸體,找了一套長袍換上,將地上的東西也給收拾好,宋言這才用力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中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不打緊,瞬間讓宋言酒醒了大半。
他的喉頭下意識蠕動著,目光死死盯著床鋪,隻感覺喉嚨都是一片幹澀,幾秒鍾過後,他僵硬著身子,一步步衝著床邊走去。
就在床上,是一張白色的綢布。
點點猩紅,宛若梅花綻放。
那是……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