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已是半夜。
洛天陽被罰了,要在大堂中跪到天亮……身為小舅子,居然帶著姐夫逛青樓,著實太過混賬。
侍候著宋言洗完澡鋪好床,顧半夏並沒有離開而是默默掀開被子,躺在床裏麵,貼身的丫鬟是有暖床這項業務的。
不過現在還是夏天,應是用不著暖床的。
除了暖床之外,除非主人要求,否則丫鬟不能隨意上主子的床。
這叫爬床,是蓄意勾引老爺,放在一些規矩嚴苛的家族中,甚至會被打死。
宋言不會這麼殘暴,但對於顧半夏這般僭越的行為還是要進行深刻教訓才行,所以這個夜晚,顧半夏叫的很慘。
許是晚上消耗過大,第二日宋言醒來的時候,顧半夏居然還在睡。
日照懶燕,伸展三分嫵媚。
風拂慵鶯,舒張一段妖嬈。
飽滿的身段,是能讓男人瘋狂的尤物,飽滿的大腿細嫩的皮膚有些晃眼,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凹陷下去,手指挪開,又彈迴原樣。
如此作弄了一番,便拉過被子遮住那美妙的風景。
雖折騰了大半夜,但可能是百花寶鑒的緣故,宋言倒不覺得疲憊,相反,精神奕奕。
體內流轉的內息又增加了少許,雖不多,但能實打實的感覺到在變強。
門口放著清水,牙刷和毛巾,大概是空蟬她們準備的。
牙刷這個東西其實早就已經被發明出來了,一般都是用實木,獸骨,或是青銅作為手柄,然後用一些野獸的鬃毛穿入其中,造型上跟現代牙刷非常相似。
但牙膏沒有,蘸一些粗鹽,也能起到清潔殺菌的效果。
當然,一般人家自是用不起這些東西,就像之前的宋言,就是用柳枝之類的東西在牙齒上戳一戳,漱漱口,便算是刷牙了。
洗漱完畢後,宋言在院子裏打了幾圈太極。
雖似是而非,卻也比什麼坤拳啊,閃電五連鞭之類稍強,練著練著,宋言便感覺渾身燥熱。
不算渾厚的內力在身體裏自由流轉,倒是越打越痛快,越打越順暢。
手掌自半空劃過,隱隱間四周氣流也隨之呈現出怪異的扭曲。
洛家大院。
高聳老樹上站著一個女子,一襲白衣,輕紗蒙麵,青絲鋪散在身後,宛若瀑布。澄澈的雙眸默默注視著遠處,風從樹梢吹過,身子便隨著樹枝在風中搖曳,纖長的尾指偶爾會勾起耳畔的長發,卻難免有幾根調皮的發絲飄落在臉上,透出些許淩亂。
望著宋言慢吞吞的動作,隻覺好笑。
這慢如蝸牛的拳法,等他胳膊抬起來,怕不是已經被人打的鼻青臉腫。
若是相公想要習武,讓天衣教他一些便是了,總比這慢吞吞的拳術要好。
隻是看著看著,女子的麵色開始變的嚴肅,眼神也變的凝重。
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身子從老樹上墜落,按照宋言的模樣緩緩抬起胳膊,她的動作更加緩慢,卻牽動了更多的力量。
不知何時……
風起。
明明隻有拂動發絲的微風,可就在這女子四周卻是狂風搖曳,便是那一株古樹也在風中嘩啦啦作響。
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樹葉自半空落下。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女子緩緩收勢,一片片樹葉在四周墜落,化作螺旋的形狀。
女子眉頭緊緊皺起,她有一種極為扭曲的不自然的感覺,相公打的這套拳,當是有很多的錯誤,她試圖去修正,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睛已然閉上,整個人就這麼呆呆的站在原地。
宋言還不知道被人偷師了,又是一套太極打完,隻覺渾身舒泰。
然後抬手在胳膊上用力撓了撓,挽起袖子,一個紅色大包……堂堂武林高手居然被蚊子欺負了,著實可憐,不過想一想還有一個光頭也被蚊子欺負的很慘,心理便平衡不少。
說來也怪,晚上應當才是蚊子最多的時候,可抱著顧半夏睡了一晚上,卻是沒被咬。
這樣想著,宋言便在紅疙瘩上掐出一個星星,就覺得不那麼癢了。
雖然有驅蚊香囊,但作用不能說聊勝於無,隻能說毫無用處,還是得做點花露水之類的東西,這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難事。
穿越之前,極限十二選六的時候,他隨意填的第四條:曆史上所有著名的詩詞文章典籍,剛開始,宋言覺得這一條也就能用來背背詩,做一個文抄公。
可漸漸的,他發現這才是最誇張的外掛。
詩詞文章都隻是添頭,最後典籍二字才是重點。
這裏麵,囊括四方。
想練習書法,可以直接在腦中尋找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想參加科舉,能找到古代狀元的錦繡文章。
想當大夫,有《赤腳醫生手冊》。
想種地,有《農政全書》。
想做工,有《天工開物》。
便是想造反,都有《民兵軍事訓練手冊》。
隻要能在曆史上留下痕跡的,都有。
製作花露水的難處在高度酒精,而蒸餾酒的工藝,自有記錄。
吃過早飯,在洛玉衡的允許之下,宋言去祭奠母親。
那裏是個亂葬崗,到處都是鼓起的墳包,茂密的草叢中,還能看到一根根白色的骨頭,陰森又荒涼。
當初母親去世的時候,作為唯一親生兒子,宋言都沒有被允許離開府邸送行,他甚至不清楚究竟哪一個墳頭才是母親。
倒是洛玉衡,早已提前調查清楚。
那墳堆……說是墳堆,隻是一塊小小的凸起,因多年無人打理,長滿荒草,單單隻是清理這些就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一個個鬧得灰頭土臉。
洛玉衡還提前請了石匠,打了一塊石碑,石碑上除了梅雪這個名字之外,也隻有子宋言媳天璿幾個字。
清理幹淨雜草,修葺好墳頭,洛天衣和顧半夏幾人便離開了,宋言靜靜的站在墓碑前,和母親相處的時間也隻有短短六年,但對於上輩子都是孤兒的宋言來說,這六年的記憶格外珍貴。
良久,宋言在墓碑前坐了下來,絮絮叨叨的說著十年來發生的一切:
“娘,我成親了。”
“是個贅婿,但終究從宋家逃出來了。”
“洛家人對我不錯,尤其是丈母娘,是個很好的人。”
說著說著,便覺得鼻頭有些發酸,他抿了抿唇:
“媽,我想你了。”
……
接下來的幾日,宋言就很老實的待在洛家,哪兒也沒去。
當然也沒閑著,他找到洛家的工匠,定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說陶瓷的管狀物,還有一些奇怪的壇子之類,那是用來提純高濃度酒精的。
扭頭又吩咐顧半夏,空蟬幾個婢女去采摘了不少薄荷葉,花瓣之類,要陰幹,也不知要做什麼。
還讓洛天陽弄來不少煙花爆竹,都以為姑爺想要玩煙花,結果姑爺隻是將煙花拆開,從裏麵倒出一些黑褐色的粉末,看了看便非常嫌棄的丟在一邊。
又讓人去找了不少硝石,石流黃和木炭,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麼。
早就聽說姑爺常年被囚禁,腦子有點問題,時好時壞,現在看來大概是真的。
就連洛玉衡也不免擔心起來,都說醫者不自醫,可憐宋言一身醫術,對自己的腦疾卻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當真可憐。
對這些流言蜚語,宋言自是不在意。
上次去鬆州,也算是得罪了房俊那家夥,房家不是好惹的,更何況還有宋家那三兄弟,打了宋律雖然爽,但難保不會背地裏對自己下手。
待在洛家,有小姨子護著自然沒問題,但他這個做姐夫的,也不能時時刻刻將小姨子拴在身邊。
終究要準備一點防身用的小玩意兒……真的隻是嚇唬人的小玩意兒。
現在差的,就是白糖和雞蛋了,嗯,再準備點鐵片吧,要生鏽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七日迴門的時候到了。
大清早的,洛玉衡就將宋言叫到了跟前。看著宋言麵白如玉的模樣,頗感欣慰,氣色比剛嫁入洛家的時候要好很多。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迴門禮,看看還缺些什麼。”將禮單遞給宋言,洛玉衡柔聲說道。
雖說當日嫁妝的事情讓洛玉衡很生氣,但她還是很給宋言麵子,迴門禮準備的相當妥帖,便是比不上聘禮,卻也值個萬兒八千兩。
宋言看了一眼,便將禮單遞還了迴去:“什麼都不缺,缺人……”
“人?”洛玉衡一愣。
宋言點了點頭:“嗯,缺人,禮單上的東西都用不上,將宋家送來的嫁妝抬迴去吧。”
洛玉衡臉色一變:“這合適嗎?”
“我覺得挺合適。”宋言笑笑。
這不是在迴門,這是在結仇啊。
不過這做派,倒是頗對洛玉衡的胃口。
“那是要多帶點人,不然打起來要吃虧,天衣,你也去。”
“對了,快去後院請玉霜道長。”
這樣的話,便是打起來,應該也不會吃虧。
她洛玉衡,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