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宋鴻濤剛飲入口中的茶水,瞬間就噴了出去。
宋言便有些嫌棄的甩了甩袖子,拿出一條手巾,拭掉袖子上被噴的茶水,心說你這麼大一人了,承受能力怎麼這差?不就一個兒子不是你的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
除了宋震之外,你還有七個兒子,指不定都不是你的呢。
這人吶,習慣習慣也就好了。
旁邊的王管家也是目瞪口呆。
太刺激了。
這是他能聽的內容嗎?
宋鴻濤劇烈喘息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懸才喘過氣來,啪的一聲一隻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厲聲喝道:“混賬東西,胡說什麼?”
宋言歎了口氣:“我也覺得那梁婆子是胡說。大夫人出身豪門大族,怎會做那般醃臢之事。”
“這些長舌婦父親也知道,總是到處亂嚼舌根,萬一讓旁人聽去,與國公府,與父親的名聲都甚為不利,我便暫時將她們全都關了起來。”
宋鴻濤怒氣稍緩:“這件事,你做的不錯。”
親兒子,血濃於水啊。
雖之前薄待了他,可關鍵時候還是向著自己這個老父親的,這樣想著,宋鴻濤居然有些感動。
隻是,眉心卻微不可查的皺了下。
看宋鴻濤的模樣,王管家微微搖頭,層次相差太多,玩不過九少爺的……
說大夫人出身豪門大族,不會做醃臢之事,這話隻會讓老爺覺得宋言年輕單純,不諳世事,但同樣身為勳貴宋鴻濤很清楚豪門大族內是何等汙穢。
證據?
不需要那種東西。
隻要能在老爺心中留下一個懷疑的種子,那便是勝利。
宋鴻濤有野心而無大智,又生性多疑,他自然會照著宋言畫的靶子,迴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原本很多正常的事情就會變的不正常。
這就是九少爺的後手嗎?
口口聲聲說是胡言,卻一步步將人推入地獄。
宋鴻濤正在飲茶,他似是想要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可茶杯內水麵卻漾起節奏紊亂的漣漪。
如同他的心,並不平靜。
一時間,書房陷入死一般的壓抑。
宋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點到即止,慢吞吞的端著茶杯,小口抿著。
話說,這煮出來的茶湯當真是欣賞不來,一口飲下,酸鹹苦辣,提神又醒腦,配上深棕的顏色,知道的這是在品茶,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喝中藥。
這是古代烹飪茶葉的一種方式,要先將茶葉碾成碎末,製成茶團,還要加入蔥薑鹽棗,薄荷,橘子皮等一同煎煮,煮出來的,便是這茶湯了。
更有甚者,直接衝水將茶葉末調成糊狀喝下,便是吃茶。
開水衝泡的茶葉屬於炒茶,大概在宋朝時期才開始出現,逐漸流行。或許可以想辦法炒個茶,大抵也能賺些錢,當然人們的生活習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
主位上宋鴻濤看宋言一直沒有動靜,卻是有點坐不住了,他很想確認一下自己究竟有沒有被戴帽子。
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故意造出一點動靜這才說道:“那梁婆子還說什麼了?”
“不過一些汙言穢語,不聽也罷,莫汙了父親耳朵。”宋言哂笑一下,輕聲說道。
宋鴻濤嘴唇微微抽搐,此刻他的模樣像極了聽說老婆出軌,不願意相信,卻又想知道更多細節的可憐蟲。
宋鴻濤強撐笑意:“無妨,我就是想知道這些奴婢,在背後究竟是怎麼編排主子的。”
“也罷。”宋言坐直身子:“那梁婆子說她曾經起夜,恰好瞧見一道身影從大夫人的房中離開,從身形上看,是個男子。”
“過了沒多少日子,大夫人便有了身孕,十月懷胎之後,便是五哥宋震。”
宋鴻濤眼睛瞇成一條縫:“那梁婆子可有說那男人是誰?”
“那倒沒有,畢竟當時黑燈瞎火,能看出是個男子已是不易,相貌是看不清的。”
實話方顯真誠。
“不過梁婆子倒是說了,當時國公府恰好有客人,是會隆楊氏過來的大夫人的堂哥。”
“叫什麼來著,記不起了。”
到此處,宋言話鋒一轉:“不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堂哥,堂妹,有違人倫,這怎麼可能嘛?”
“大夫人出身名門,知書達理,是萬萬不會做出這般事情的。”
倒是那宋鴻濤,唿吸忽地一滯,一張臉呈現出一種不可名狀的扭曲。
堂哥?
堂妹?
有什麼不可能的?
這個兒子雖然孝順,但終究太過天真,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世家大族有多麼骯髒,惡心。
叔嫂,翁媳,母子,兄妹……
貴族?
不過一群骯髒的畜生。
這世界上,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的。
說起來,關於那個所謂的堂哥,宋鴻濤也有些印象,仔細迴想,好像那人和宋震的確很像。
隻是,當時宋震太小,加之旁人說外甥像舅舅,他便也沒有多想。
現在迴想起來,簡直愚蠢,會隆楊家和瑯琊楊家都已經分宗一兩百年,血脈還能剩下多少?那所謂的舅舅,怕是不會比一個陌生人強多少,又怎會如此相似?
“王管家……”
“那會隆楊氏來的人,叫什麼名字?”宋鴻濤沙啞著聲音問道,聲音在抖。
王管家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宋鴻濤,有點可憐啊。
但還是開口了:“楊震!”
楊震!
宋震!
宋鴻濤身子猛地一顫,那張老臉,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彩虹般絢爛。
宋言都有些驚訝,真的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臉,居然會出現如此複雜又精彩的顏色。
連名字都不願意改一下的嗎?宋鴻濤猶記得,宋震的名字是楊氏堅持取的,恰逢宋震出生時有驚雷炸響,便以震為名,期望將來能名震四方。
同樣的名字,異常相似的相貌。
實錘了,他被綠了!
他宋鴻濤,宋家族長,宋國公,被自家婆娘戴了綠帽子。若非還有個真正孝順的兒子宋言,隻怕到死都要被蒙在鼓裏吧?
現在迴想起來,當日那一聲驚雷,莫不是蒼天對自己的警示?
就像王管家預料的那樣,隻要心中有了靶子,宋鴻濤所能想到的一切,全都變成了射向靶心的箭。
忽然,宋鴻濤麵色又是一變,楊氏通奸這一點確認無疑,可誰能保證,楊氏僅通奸了這一次?
誰能保證隻有這一個奸夫?
誰能保證,其他七個兒子,都是自己的?
心中的懷疑,如洪水決堤,刺激著宋鴻濤敏感的神經。
宋雲宋律幾個,從相貌上來看的確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但仔細思量就能發現,相比他這個父親,他們似乎和二弟宋錦程相像程度更高。
尤其老六宋哲,同宋錦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且,宋錦程還特意將宋哲接到京城,主動引薦給白鷺書院的院長……為了一個侄子,宋錦程就如此掏心掏肺,還心甘情願搭進去那麼多人脈資源?
叔嫂?
莫非,其實宋哲是……
楊氏,這該死的賤人,究竟給他戴了幾頂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