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這話答應得痛快,可事實上沒用。次日就托人來迴話,說他竟沒能勸說動他那祖父。
賈代儒雖說是庶出小宗,但是他如今輩分高,如今與他同輩的也就剩下賈母了,於是他凡事都頗為托大,非得要賈母親自說話兒才行。
把個寶玉急得,一個勁兒來尋賈璉幫忙。
其實就憑賈母對寶玉的偏愛,寶玉自己去求,按理說沒什麼不成的。可寶玉就是自己不敢去,還要找賈璉來幫忙,賈璉揣著明白裝糊塗。
賈璉太明白寶玉想叫秦鍾來一起上學,根本就不是為了發奮念書,寶玉貪圖的是秦鍾的美色。
而賈母又是個老人精兒,自己活了一輩子,兒孫這點子小事,什麼看不透呢。於寶玉才不敢自己到賈母麵前去求這個情,怕被老太太給看穿了心思。
賈璉逗了寶玉幾天,看寶玉是真急了,這才答應幫忙。
他為的不是寶玉,自然是秦可卿。
賈璉叫寶玉先去老太太那邊候著,自己轉個彎兒來見王熙鳳。
兩人自上迴拌嘴,已有幾日沒見。今兒見賈璉主動上門來,王熙鳳雖說還故意繃著,卻還是有意無意叫賈璉看見了她發髻上插著那根耳挖簪。
賈璉衝平兒幾個使眼色,丫鬟們出去,賈璉便伸手抱住了王熙鳳。
“鳳姑娘今兒便不是幫我,隻當是幫寶玉,又或者是幫拿秦家的小相公,再或者是幫蓉兒媳婦。”
賈璉說到秦可卿的時候,小心觀察了一下王熙鳳的神情。
上迴王熙鳳迴到榮國府還試探他,賈璉是擔心王熙鳳懷疑了秦可卿的。秦可卿太在乎與王熙鳳的情誼,賈璉也不忍叫她為難。
王熙鳳聽罷便端著笑,“璉二爺是老太太長房嫡孫,寶玉又是老太太的二房心頭肉。有你們兩個乖孫一起去求,還用得著我嗎?”
賈璉一臉熱切,“我們兩張嘴,都抵不上你的三言兩語。誰不知道老太太是最愛聽你說話兒了。”
“跟你的伶牙俐齒一比啊,我們的嘴都不叫嘴,那都是棉褲腰。”
王熙鳳啐了賈璉一口,“你這張嘴都快把我給說動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棉褲腰?”
賈璉反湊過來在王熙鳳嘴邊親了一下,“我這張嘴,也就哄你才有用,我可哄不下老太太來。”
王熙鳳情麵已足,輕哂著抬手在賈璉腦門兒上戳了一指頭,“這話是你說的。若叫我知道你在外頭也哄別人去,看我不摘了你的舌頭!”
王熙鳳笑意盈盈隨著賈璉去了賈母那邊。
賈璉也不管,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著茶盅,悄瞇瞇打量坐在對麵的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
黛玉和迎春、探春就算知道賈璉打量她們,卻都端莊坐著,隻當沒看見;隻有惜春最小,迎著賈璉看過來,衝賈璉噘嘴,“璉二哥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開花了不成?”
賈璉輕笑,向惜春勾了勾手指頭,“來,璉二哥告訴你個秘密。”
惜春好奇,便跑過去,“什麼秘密?”
賈璉眨眼,“你也去幫你鳳姐姐求求老祖宗。那秦家的小相公啊,生得可好看了,比你寶哥哥還好看。你不是喜歡畫畫兒麼?那你合該最喜歡生得像畫裏的人啊。”
惜春雖年紀小,卻也聽懂了賈璉的揶揄,登時繃起小臉兒來,“秦氏是蓉哥兒媳婦,那便是我的侄兒媳婦。那秦氏的兄弟,便也是我的子侄輩!”
“璉二哥你這是欺負我年紀小,竟然亂了輩分,該打!”
賈璉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將惜春抱起來,原地轉了個圈兒,“這麼牙尖嘴利的,跟誰學的?”
他歪頭,正好黛玉看過來。
賈璉噘嘴,“喏,跟你林姐姐學的吧?”
黛玉那邊原本還在偷聽著寶玉與老太太那邊說秦鍾的事,叫賈璉這番玩鬧得,倒不得不轉迴注意力來。
“我倒不知道我這幾日有哪裏得罪了璉二哥,怎地又從璉二哥嘴裏得了這無妄之災?”
賈璉抱著惜春,衝黛玉眨眨眼,“那小秦相公生得十分好看,你鳳姐姐都說他將寶玉都比過去了。林妹妹不想去瞧瞧?”
黛玉輕嗤,“原來璉二哥是這般以貌取人的,我從前倒認錯璉二哥了。”
他們這邊說說笑笑,那邊廂王熙鳳也使出渾身解數勸說賈母。到後來甚至不得不搬出她之前在東府那邊抹骨牌,贏了尤氏和秦可卿她們的一頓飯酒,說要請賈母去東府那邊吃飯看戲。
賈母極愛熱鬧,又不想拂了王熙鳳和寶玉的麵子,這便興興頭頭地答應了。
王熙鳳將消息傳給尤氏、秦可卿那邊。兩日後,尤氏便親自帶著秦可卿過來請賈母過去。
賈母也給麵子,帶著一大家子一起過去。
這迴賈珍在家,親自迎接賈母進門後,便叫賈蓉去伺候賈母等人。
他自己則親自招待賈璉,在外間單獨設了一桌酒。
因為賈珍這樣一番安排,賈璉今日便連近看一眼秦可卿的機會都沒有。
等飯菜擺好,賈珍親自給賈璉滿上一杯酒。賈璉便笑了,“珍大哥今兒這事有話要單獨對我說啊。”
賈珍見被賈璉說破,麵上略有些尷尬,於是先自罰三杯,“老二,咱們兩個手足兄弟,來日是咱們寧榮兩府扛祭祀的人,正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賈璉點頭,自己也陪了三杯。將酒盅喝幹,倒扣在桌上。
“想來是蓉兒將我那日的話,稟告給珍大哥了。”
“嗬,蓉兒倒是個孝順孩子,果然什麼事都不敢瞞著珍大哥你。”
賈珍定定看著賈璉,“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老二你既如此說開,那我就也不藏著掖著了。”
賈珍又仰頭自己幹了一杯:“你說讓蓉兒將可兒交給你,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