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了幾壇?”
路上,聞潮生對著阿水問道。
阿水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恬不知恥地淡淡迴道:
“忘了,應該喝了兩壇吧�!�
聞潮生偏頭想盯著阿水的眼睛看看,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調整了步伐,讓聞潮生始終見不到那雙通向她心靈的窗戶。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欠你四壇�!�
聽到這話,阿水停住了腳步,主動側過臉看著聞潮生:
“這是七爺請我喝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這邊還是六壇,要是耍賴皮,我就揍你�!�
聞潮生見她這副較真的模樣,失笑道:
“你身上這傷才好一點,這麼個喝法,都用不著跟人打架,指不定哪天自己舊傷就複發了�!�
阿水打量了聞潮生一眼,張嘴要問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
“那就先記賬上�!�
二人走出一截,阿水忽然道:
“這不是迴去的路,你要去找程峰?”
聞潮生道:
“當然�!�
“今夜的宴會本就是為了清理恩怨。”
“這場恩怨因他而起,當然也要從他這裏結束�!�
阿水蹙眉。
“今夜要見血?”
聞潮生搖頭,目光穿過人群,看向了遠方街道的盡頭:
“人太多了,見了血,不好收場�!�
阿水雙手抱胸,淡淡道:
“這些同官場有聯係的人最是麻煩,你殺了他,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但若是不殺他,今夜過後,他同樣也會報複你�!�
聞潮生又搖了搖頭,但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有迴應。
阿水瞥了他一眼,忽然將話題引向了另外一邊:
“怎麼,她對你很重要?”
聞潮生迴過神來,下意識以為她說的是程峰,點了點頭:
“當然�!�
阿水眉頭往上挑了一下,語氣生出了一抹隱晦的譏諷:
“我好像記得上次某人說你們還是普通朋友。”
聞潮生迴答道:
“普通朋友也可以往更深處發展。”
阿水收迴了目光,走在前麵。
“有點可惜,姑娘心思不在你身上,送的東西都是給別人的�!�
聞潮生聞言一怔,隨後失笑道:
“啊……我還以為你說的是程峰。”
“結果你在說小紅�!�
走在前麵的阿水步伐稍頓,而後立刻道:
“我當然是在說程峰�!�
聞潮生加快了步伐,跟上了她。
“可你剛剛明明說了‘姑娘’。”
阿水的語氣帶著一絲惱怒:
“我喝醉了……口誤�!�
聞潮生當麵戳破了她的謊言,毫不猶豫:
“但方才你說你隻喝了兩壇酒,這根本不是你的酒量。”
阿水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我喝了四壇。”
聞潮生語氣帶著質疑:
“四壇就醉了?”
阿水被問的胸口有些發悶,迴複也變得含糊:
“反正……幾天沒喝了,也可能是身體還沒有完全適應……”
好在這個問題並沒有糾纏太久,二人就已經到了程峰門口。
見聞潮生的注意力轉向了程峰,阿水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見到程峰後,聞潮生邀請他參與今夜鴛鴦樓的晚宴。
但程峰拒絕得十分幹脆。
“去不了,人家沒邀請我�!�
“而且……有了上次那件事,我相信裘子珩對我一定恨之入骨�!�
“他巴不得我馬上死掉,又怎麼會允許我出現在宴會之上呢?”
聞潮生坐在院子裏喝了口茶,對著程峰道:
“不是他邀請你,是我邀請你。”
程峰怔然,還沒迴話,便聽聞潮生又說道
“而且今夜如果你不去,他倘若又為難小紅,誰來幫她出頭?”
程峰低頭沉默了許久,濃鬱地自嘲道:
“常聽江湖上的那些人講,百無一用是書生,過往隻道他們是酸嫉,從未真的放在心上,而今我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
“寒窗十載,沏了滿肚子的窮文酸水,可上不能治國,下不能除惡,這不是‘百無一用’又是什麼?”
聞潮生道:
“你這話講的不對。”
“上次你酒後提詩,難道不是幫小紅擋了災?”
程峰歎了口氣:
“有什麼用,治標不治本�!�
“軟的不行,他們還可以用強的。”
“我手無縛雞之力,今夜隻怕拚上性命也幫不了她了�!�
聞潮生道:
“但今夜我能幫你。”
程峰先是一滯,隨後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打量著聞潮生,搖頭說道:
“潮生兄,我奉勸你不要意氣用事,你願意幫我解決那些過來找麻煩的混混,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但裘子珩跟這些混混完全不同。”
“惹怒了他,你會有大麻煩!”
聞潮生對此似乎並不介意,一臉平靜道:
“在遇見你之前,我就已經惹上了天大的麻煩,並且我十分確信,裘子珩的麻煩遠不如我的麻煩�!�
“以往你被人欺侮,你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反抗,也便認了,我理解你。”
“但現在有人幫你出頭,你卻仍要躊躇,仍要當那縮頭烏龜,我不理解。”
程峰苦笑道:
“我隻是不想把麻煩帶到朋友那兒去。”
聞潮生指著他:
“婆婆媽媽的,我真是有些受不了你這種書生�!�
“裘子珩不揍你,我都想揍你�!�
“去不去,迴答我�!�
程峰見聞潮生心意已決,隻得道:
“好吧,我去�!�
聞潮生起身,抓住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傍晚日落時分,在鴛鴦樓的門口,我等你,不見不散�!�
“另外……”
說著,他又指了指門口的那堆腐爛的老鼠屍體。
程峰一直沒去打掃,因為他知道,哪怕自己掃幹淨了,這些老鼠屍體很快又會出現。
“帶兩隻來�!�
“我有用�!�
程峰望著門口,有些不明所以:
“這……潮生兄,帶這死老鼠做甚?”
聞潮生迴答簡潔而有力:
“讓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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