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場發(fā)生於鴛鴦樓的激烈衝突，淳穹身為苦海縣縣令，本應(yīng)站出來阻止，鴛鴦樓在苦海縣做的是正規(guī)生意，招待的也是尊貴的客人，如今讓一群江湖匪患持刀在鴛鴦樓中肆意妄為，對他縣令的聲名影響很大。
可淳穹麵對此情此景，就是這樣無動於衷。
他既沒有為誰站出來說話，也沒有離開或遣人去召集官家人的勢力來平息這場動亂，隻是安靜地坐在原地冷眼旁觀，兀自喝酒。
姑娘們在慌亂中被一個又一個送離了大堂，立於琴臺之上的司小紅注視著這場亂戰(zhàn)，雖未鬧出人命，但她也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緊咬著嘴唇望向聞潮生三人，後者給了她一個眼神，而後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離開，今日的事情與她全無瓜葛。
司小紅有著與她年齡全不相仿的懂事，哪怕心口燃著火，也還是聽話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眼下的這場亂況，已經(jīng)不是她一名琴女能夠平息的了。
七殺堂不養(yǎng)閑人。
七爺麾下的這些江湖人士雖然實力算不上多麼厲害，頂多就是些二流三流貨色，但幹起活來十分幹脆，在七爺?shù)姆愿老拢瑳]過多久大堂內(nèi)這些被裘子珩盛情邀請的賓客便被揍得跟個豬頭一樣，哭爹喊娘地扔出了這裏。
開始還有人放著狠話，然而當他們被抓住拖迴來又是一頓胖揍後，當即便老實了下來。
幾名中年人被扔出門外時，鼻青臉腫，牙齒都掉了幾顆。
這幾人是鹽幫的人，有些氣力，也習(xí)過武，奈何無論是人數(shù)或是實力，皆跟七殺堂的這些人比不了，方才反抗了一下，便被揍得額外狠。
門外冷風陣陣，飛雪還淩亂的刮著，隨著最後一名賓客被客氣地送出了這裏，聞潮生這才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上。
嚴絲合縫。
接著便是窗戶。
最後，這堂內(nèi)隻剩下了聞潮生三人、一旁獨自喝酒的淳穹，以及裘子珩與七殺堂幾名精銳。
聞潮生來到了被架住的裘子珩麵前，平靜注視著他，或許是因為兩方的私仇，裘子珩狠狠挨了幾拳幾腳，眼眶烏青，口鼻溢血。
他仍是不忿，死死盯著聞潮生，道：
“……你知不知道，你惹到的人究竟是誰？”
聞潮生轉(zhuǎn)身對著程峰招了招手，從他手中拿來了一個蛇皮袋子，嘴上的語氣十分敷衍：
“誰？”
裘子珩用盡渾身力氣，使他的那雙眸子綻放出殺氣，厲聲道：
“小子，你給我聽好！”
“你惹到的，是苦……”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很用力，似乎要將內(nèi)心的憤怒與羞辱通通發(fā)泄出來，十倍百倍地償還給對方。
也正是因為這樣，導(dǎo)致裘子珩說話間格外歇斯底裏，嘴巴也大開大合。
於是，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聞潮生從蛇皮袋子裏摸出了一個物什，精準地塞進了他的嘴裏，堵住了他的喉嚨。
……裘子珩無法準確描述那種感受。
在味道還沒有湧入他的鼻腔時，舌喉間傳來的恐怖觸感就已經(jīng)讓他感覺到大事不妙。
緊接著，隨著那股子濃鬱的腐爛氣味湧入他胸腹的每一個部分，裘子珩怒瞪雙目，胃腸翻湧，卻又因為喉嚨堵住，根本吐不出來。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好吃吧。”
“程峰‘吃’了幾個月了，你也嚐嚐。”
聞潮生也不顧惡心，用手拿著那被雪凍得極硬的腐爛老鼠屍體，不停往裘子珩的脖子裏塞，直至後者已經(jīng)開始翻起了白眼，麵色青紫，他才將老鼠才從裘子珩的喉嚨中拔出來。
老鼠屍體被拔出，裘子珩來不及大口唿吸新鮮空氣，就已經(jīng)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
這一幕，看得在場的人皆是皺眉。
齊國折磨犯人的刑罰也有許多種，可如此惡心的，他們還是頭一迴見。
裘子珩在原地吐了很長時間，直至他終於緩了口氣，聞潮生才開口說道：
“……再者，利用自己的私權(quán)和財富，逼迫一名善良的姑娘就範，是不是太無恥了些？”
“苦海縣這麼多年，本就荒蕪，好不容易出了名琴師，你把人家糟蹋了，心裏沒點兒愧疚？”
裘子珩嘴裏不斷滴落喉嚨分泌的黏液，他脖子青筋凸起，死死瞪著聞潮生：
“與你……何幹？”
“能跟著本少，那是她的榮幸！”
“我賞給她的錢，苦海縣多少人一輩子賺不著？”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聞潮生眉頭微皺，說道：
“可人家不願意。”
說著，他對著不遠處自酌的淳穹問道：
“淳大人，他這種行為……算不算犯法？”
淳穹篤定且?guī)执嗟溃?br />
“算。”
聽到這話，裘子珩有些不可思議地緩緩偏頭，在注視了淳穹片刻之後，他終於反應(yīng)了過來，大罵道：
“淳穹，你這個王八犢子……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淳穹眉頭一皺，舉到唇邊的酒又放下，用略有一些微醺的語氣道：
“辱罵朝廷官員，藐視王法，罪加一等。”
“你們把賬清完了，他得跟我迴衙門。”
“我再跟他清清賬。”
裘子珩瞪圓雙目，盯著皮笑肉不笑的淳穹，眼角幾乎裂開。
淳穹藏在了酒杯之後的眸中帶著隱晦笑意，仿佛是在告訴他，我就是吃定你了，你能怎麼著？
“淳穹……你不敢動我！”
“你不過就是一方寸之地的小小縣令，出去打聽打聽，我二叔在廣寒城與城尉什麼關(guān)係？膽敢動我一根毫毛，迴頭保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