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仁究竟花了多少錢呢?或許旁人很難得知了,但次日清晨他落魄的狀態(tài)確是實實在在的傳遍了整個殷邑。
“慢點,小心些。”
“好好,在靠左邊一點,對……再向上抬高一點!
在費仁無神地眼中,原本費府的匾額被替換了下來,隨意地丟棄在一邊;新的書寫著‘陸府’二字的匾額被掛了起來。
至於指揮之人,就是原來費府地管事,現(xiàn)在新任的陸府管事。
費仁擦了擦眼睛暗道:
‘今早的風沙真大。
但不知為何,他越擦越感覺眼睛不舒服,又狠狠擦了擦。
“費大夫,我們上路吧!
費仁迴頭看了一眼,是兩位來自孔宣府邸的高大兵丁。
帶著一股莫名的心酸,費仁緊了緊懷中的‘七情六欲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幾乎所有家產(chǎn)都換了這寶貝壺,老婆也連夜迴了娘家‘左將軍府’。
自己現(xiàn)在差點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還好孔大人心善,讓他暫住在孔府別院。
至於住老丈人家?費仁怕自己是豎著進‘左將軍府’,都不一定能橫著出來,一段一段的出來都有可能!
“走吧!
費仁不再留戀,拿起一根細長的竹竿,挑起了自己僅剩的包袱。
周圍路過、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這是怎麼啦?”
“看來是落魄了,你們看還有當兵的跟著,肯定是犯事了……”
“怎麼還跟著兩個兵?”
“看上去要下大獄了!”
“你看他,好像條狗!”
“……”
管事的也蒙圈,一覺醒來,自己老板換人了。雖然搞不明白前因後果,不過也不錯,新任老板給自己漲了一倍月錢。
‘有些事情,知道也得當不知道。況且我是真不知道!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管事的也有自己的圈子,老爺們愛咋玩咋玩,他們隻管看好這府邸就行了。
“大家不要亂說,費大夫欠了我們陸公子許多錢財而已,這府邸是拿來抵債了,沒什麼大事!”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管事的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費仁大小也是個京官,現(xiàn)在出這麼大事,不待半日,整個殷邑便傳開了。
不過這傳言難免失真。
東城。
“李大夫,聽說了嗎?”一個黑袍挎劍的大漢神神秘秘地問道。
“黃將軍,聽說什麼啦?”一位白衣男子有些疑惑:
“今日裏殷邑發(fā)生什麼新鮮事了嗎?”
“費仁,中大夫費仁,欠了很多錢,所有家產(chǎn)都被拿來抵債,老婆也被他氣走了。據(jù)說鬧到孔大人那裏,可能陛下也知道了……據(jù)說,早上已經(jīng)有兵丁將他押走了!”
大漢說的十分篤定。
“這是要欠了多少錢?”白衣男子嚇了一跳:“費大夫可是出了名的會經(jīng)營,他能欠這麼多錢?”
“哎~”大漢看著白衣男子,一副老江湖的口吻:“李大夫,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私下裏玩的多花呢……”
“哦?很花?還請黃將軍指教……”白衣男子來了興趣。
“那可不,我跟你說啊……”
兩人笑容逐漸神秘……
南城‘月下茶樓’。
人聲鼎沸,南城做大的茶樓,此地百姓最愛的聚集之地。
“老孫,聽說了嗎?”一青衣老頭神神秘秘的問道。
“費家那事吧,都傳遍了!聽說這費仁欠了老些錢了,把家產(chǎn)全抵押了不止,還把老婆也壓給人家了!”喝著茶的白發(fā)老者說著,一副你的消息已經(jīng)滯後了的樣子。
‘已經(jīng)知道了?’青衣老頭沒過道嘴癮,似是有些不爽。
不過下一刻,隻見這老頭眼珠子一轉,嘿嘿一笑:“你就知道這些?”
“哦?莫非你有新的消息?”白發(fā)老者看他如此做派隨即說道:“老胡,你細說,這頓我請!”
“小二,上些茶點!”
“好嘞!您稍等……”
隨著三兩塊點心下肚,老胡打開了話匣子:“你們隻知道這費仁欠錢,可你們知道他欠了誰的錢嗎?”
“誰的?”周圍已經(jīng)圍了五六個看客。
老胡壓低了聲音,掃視周圍的人一圈,指了指天上:“他欠了‘大王’的錢!”
說到‘大王’二子時,老胡隻做了個口型!
“原來如此。」植坏,這費府一夜之間救倒了!想來也隻能是那位才能辦到!”圍觀之中出了個聰明人。
老胡立刻點頭:“這消失可是我做官的二舅家的小子那裏聽來的……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能外傳!”
“當然!”眾人立刻答應,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鄭重!
老胡宛如視死如歸的義士一般,朝著眾人鄭重一拱手,繼續(xù)講述了起來……
西城‘芙蓉齋’。
整個殷邑最大的青樓。
“姐姐,費公子入宮當太監(jiān)啦!”
伴隨著唿喊聲,一個黃毛丫頭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
一看就知道這丫頭又不知道拿聽來的八卦,急著要分享。
花魁‘牡丹仙子’皺了皺眉頭,一把抓住了這咋咋唿唿的丫頭:“瞎說什麼,那費公子不是欠了些錢財麼,怎麼就成太監(jiān)啦?”
“是真的!”
這丫頭錚錚有詞:“祁公子、潘公子、夏公子還有雷公子,他們剛剛就在樓下說呢!
“費公子偷竊了大王的錢財,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啦!一夜之間就被收走了所有的財產(chǎn),今早就被兵丁抓如了大獄……”
“午時就傳出了消息。”
小丫頭掰著手指數(shù)道:“費公子被施了劓殄、刖足、剁指、斷手、插針、斷椎之刑,最後就被施了宮刑,完全廢了五肢!”
“如今已經(jīng)被判入宮當小太監(jiān),他夫人沈氏被他連累被判入教坊司,他小妾就要被送來我們‘芙蓉齋’了!”
‘什麼跟什麼呀?’
牡丹仙子隻覺得這丫頭說的天馬行空。
如果說費仁因欠下了巨款而變賣家產(chǎn)還有幾分可信度的話,那接下來這些著實有些難以置信了!
她怎麼說也是這殷邑的花魁,這兩年什麼樣的達官貴人沒見過?
現(xiàn)在大王賢明,萬事萬物都要講禮法,就算費仁真的把天捅破了,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受這麼多的刑罰,還入宮當太監(jiān)更是沒邊的事情。
或許聰明人本就稀少,也或許大家就愛看個熱鬧吧。
城外。
陳九和其母親被石磯保護著,迴到了他們生活十幾年的村莊。
還是那間破舊的茅屋,還是那口破舊的水井,隻是如今陳九和母親都穿著一身錦衣,一切都顯得那麼熟悉,卻又格格不入。
“咳咳……石姑娘,屋裏雜亂,咳咳……我去整理些衣物,你和小九就在外麵等等吧。”陳母說著對石磯一行禮,也溺愛的摸了摸陳九的小腦袋。
石磯自無不可。
咳嗽是陳母的老毛病了,自陳九記事起就沒斷過。
陳九點了點頭:“母親保重身體,師傅有大本事,我定要求師傅幫母親看一看,這咳嗽的毛病定能治好……”
陳母隻是微笑著,便去收拾了。
這次大難,是全靠著兒子陳九才能度過,如今好日子也是到來了,畢竟兒子拜了這神秘的師傅,又有這強大的女練氣士師姐……
想到練氣士,陳母不自覺地感到一陣頭疼!
不過,片刻便恢複了。
其實茅屋內也沒什麼要收拾的,陳母將僅有的一個木箱打開,其中都是一些衣物和壓在箱底的一些銅錢。
陳母選了些能穿的,又拿出銅錢包好。
這時箱子裏隻剩下了一個白色的包袱。
“咳咳……”看著這包袱,陳母的頭疼又起了一陣。
打開白色包袱,裏麵是一把‘斷劍’。陳母呆呆地看著,隻是眉頭越來越是緊皺:“我……我以前到底是誰?”
歎了口氣,陳母還是把短劍也帶上了。不為別的,她本能的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若是自己以前真有仇家,隻希望不要牽連自己的小九。
石磯看著陳母進去的小屋,皺了皺眉問道:“你母親,一直這麼病怏怏的嗎?”
陳九點了點頭:“是啊,從我記事起就沒斷過。”
此時他的眼睛一掃卻看見了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確實自己的玩伴。
“小虎,小豆……”陳九喊道。
見被陳九發(fā)現(xiàn),這兩個身影也不再藏匿,隻是穿著粗布的兩個小子,看著陳九身邊的石磯,似是有些怕生。
“九哥!”小虎和小豆一個搓了搓手,一個撓了撓頭。
“這位是我?guī)熃悖挥门,你們叫她石姐姐就行!?br />
“石姐姐!x2”小虎,小豆十分乖巧。
石磯答應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麼,隻是看著陳母進去的小屋,略有所思。
到底前兩日還是玩伴,陳九熱情上前,沒聊幾句便不再有距離。
“……放心,放心,如今咱這莊子已經(jīng)是我?guī)煾档牧耍b要我努力學習,定能討得師傅歡心,到時候就讓你兩做村長!”陳九開始封官許願。
這兩小子自是歡喜的緊!
說笑間。
小虎忽然提起:“那個姓費的真的要去當太監(jiān)了嗎?”
“我聽說是來和我們一起當?shù)柁r(nóng)哦……”小豆說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耕田!
“不是吧,我可是聽我爹說的。”小虎很篤定。
“怎麼可能,我也是聽我爹說的,我爹今早才從城裏迴來!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九哥,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他們決定讓陳九當裁判!
陳九:“……”
‘你們在說什麼?那胖子不是被那個叫孔宣的帶走了嗎?’
關於費仁的流言,傳了一天。
殷邑的百姓,熱情依舊高漲。
月明星稀,左將軍府原來大女兒沈姬的閨房亮起了明燈。
“小姐,外麵現(xiàn)在關於老爺?shù)母鞣N流言到處都是……很是齷齪!”身為陪嫁的丫鬟,翠雲(yún)很是煩惱:“有些……有些還連帶著小姐一起……”。
沈姬扶著額頭,有些無力地說到:“隨他們去吧,我已給我父親去信,讓他早些結束遊獵,兩三天內就會迴來了。”
她著實不明白孔大人為何要和那幾個練氣士一起捉弄自己的丈夫,迴想起昨日孔宣走的時候,明明專門對她說這是給費仁的‘機緣’!
可現(xiàn)在的情況幾乎是攪的滿城風雨,說費仁顏麵掃地都算是輕的。
他本就在士大夫中名聲不好,當官的都將他當作一個靠著娶了左將軍女兒,靠著討好、巴結孔宣的小人,完完全全一個幸進之臣。加上他喜歡結交三教九流人物的愛好,費仁就是大商官員口中取笑的對象,是一個笑話。
沈姬可以肯定這次事件過後,費仁在整個殷邑百姓口中也會變成一個笑話!
“一個大笑話……”沈姬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