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日的時間。
陳九、陳母和石磯三人便打點好了原本村莊中的一切,該發賣的發賣,該丟棄的丟棄,如有鄉裏四鄰看的上的東西,陳母也都送給了他們。
在拜訪完舊日裏比較照顧自己家的幾位鄉鄰後,他們三人便開始去往陸塵現在居住的小青山別院了。
比較麻煩的是,小青山別院在東城城郊,而他們現在在西城城郊,所以需要穿過整個殷邑城。
一開始還頗為順利,隻是三人走著走著,便出了點小意外。
現在石磯走在前帶路;因為陳母體弱,陳九搞來一輛毛驢車拉著母親跟在後麵。
“師姐,我們要去東郊,這個方向是往北的吧。”陳九叫停了頭前領路的石磯,有些懷疑的說到:“師姐,你是不是不認路啊?”
這樣的情況在石磯開始領路後,出現了第五次了。要不是陳九對這段路比較熟悉,他們都可能到達北城門了。
可明明他們要先前往西城門,穿過殷邑到達東郊才是最近的路線。
石磯的腳步明顯一頓,立馬調整了方向:“咳!我天生通曉‘土行’怎麼可能……可能,不認識路。”
“是嘛?”陳九看著石磯的背影還是有些狐疑。
“當,當然!”石磯迴複道:“這條路,它往北……往北走一小段再往東會更好走!”
“不過,我忘了你在趕車……”
“快走吧,我們下午就能到小青山了。”
陳九看了看往北的道路,確實是條小道。
‘莫非她說的是真的?’
也就是陳九需要趕車隻能看見石磯的背影,若是看到石磯的正臉,那完全啊可是看見一個白裏透紅的熟桃子。
接下來的時間石磯走的很慢,每到一個路口,她都會特意停下等待陳九。
然後,陳九便看見了石磯站了半天,口中念念有詞,手指不停的掐算。
“師姐,你這又是?”
“祭祀路神!”
“哈?有這個神的嗎?”
再說,祭祀個神靈不說給貢品,也不見你跪拜,就見你這掐掐手指,再嘴裏叨咕兩句就行啦?
陳九很是不解。
萬幸的是,雖然走走停停,但還是趕在中午之前,到達的西城門。
一進入殷邑城,一條筆直的東西大道出現在石磯眼前。
很明顯的,石磯放鬆了許多。
也不在路口停下了、也不走錯了,就沿著這條大道,頭也不迴的一直領著陳九向東而去。
“師姐,這些路口,你不需要祭祀那什麼路神了嗎?”
“……不需要,城裏沒有路神!”石磯沒有迴頭,隻是一路向東。
‘是嘛。’陳九沒有說出口,但心中十分確定,石磯就是個路癡!
中午時分。
隨意在這條大道的邊緣小店中,陳九三人吃了午飯。在陳九看來明明有更好的小店,隻需要往南走幾步拐個彎就能到。
可石磯說什麼也不願離開這條大道太遠。
‘幾步路也算遠?’陳九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再向東便進入了東城區域。
巧了,遠遠的又望見那個熟悉的府邸。
還是那個熟悉的管事。
“再高一點,對……好好好,往左一些……”
原來的寫著‘陸府’二子的牌匾,被紅布包裹著,小心翼翼地被擺放到一邊;而書寫著‘費府’兩個大字地牌匾被重新掛了上去。
“喲!三位貴人!”管事的眼尖,一看見石磯的身影出現,便迎了上去,一見麵就是一個大禮。
在他口中,石磯還是小姐;陳九變成了少爺;陳母則是夫人。
看著前幾日還對自己厲聲訓斥的管家,現在在自己麵前點頭哈腰,陳九也是頗為感慨,暗道自己運氣,拜了個好師傅。
冥冥中的,對於接下來的‘練氣士’生涯更加多了幾分向往。
陳九是多少有些適應了,但陳母並沒有,她咳嗽了兩聲,試圖起身給管事的還個禮。
“哎呦,哎呦,夫人使不得,您折殺與我了……”
管事的連忙去攙扶,說什麼也不讓陳母行禮。對於前幾日還是‘下人’身份的陳母,管事的仿佛忘記了此事一樣。
就像陳母本就是貴胄一般。
再與管事的說了幾句客套話,陳九三人便再次出發了。管事的則十分懂事的一動不動地彎著腰、站在路邊,似是在送行。
“你小子別以為成了人仙就有多厲害……”費府內傳出沈通地聲音。
“明白,明白,嶽父您放心!”費仁地聲音依舊很慫。
“放心?我放個屁地心!”
沈通罵罵咧咧:“你那個叫什麼‘玉奴’的小妾就算了,你要是再敢……”
“哪能啊?!我可不會,絕不會,我可以發誓!”
費仁很堅定:
“嶽父,您小心臺階……”
沈通走在中間,費仁側著身子跟隨,這就往大門外走來。
“別送了!滾迴去吧。”沈通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再送送,嘿嘿……”
這是外邊地管事也迎了上去,向沈通行禮問好:“老太爺。”
“嗯。”沈通答應道,看著這管事好像從大道上迴來,這便隨意問了句:“剛才有誰在外頭嗎?”
“是陸公子地兩個徒弟,石小姐和陳少爺,還有陳少爺地母親。”管事的朝著陳九三人離開地方向指了指。
‘陸公子的徒弟?’沈通想到了那天在孔宣府邸內看到的陸塵。能和孔宣成為至交好友的‘練氣士’必然也是能力高深之輩。
隻是當日並沒有如何深入交流,自己卻白白拿了他的法訣和丹藥。
如此之人的徒弟,也必須是要交好的對象。
“既是陸公子的徒弟,為什麼不請入府中歇腳吃茶?”沈通訓斥了兩句,接著便向那陳九三人的背影望了過去。
管事的當然不能說陳九他們就是急著要走,自己也沒辦法,隻是說到:“是小人的錯。隻是這三位走的急切……”
看著遠去的陳九三人,沈通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管事的聲音消失了,自己隻是呆呆地舉起手指著陳母;
有些恍惚;
有些不敢置信;
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到:“她……”
管事的也注意到了沈通的異樣,順著沈通的指尖……
‘三人在一起啊!她……這是指的誰?’
管事的隻能全介紹一邊:“那前麵領頭的是陸公子的徒弟石小姐;那趕車的少年是陸公子的徒弟陳少爺;那位坐在車上的是陳少爺的母親。”
‘陳母?這背影!這背影……和娘子太像了!’
沈通消失在了管事的和費仁眼前。
朝著陳九三人衝了過去。
‘是你嗎?’
沈通唿喊道:
“三位請留步!”
陳九三人聽到有人唿喊,自是停了下來。
在陳九眼中,一個健壯的高大漢子,三步並作兩步飛奔了過來!
石磯先行一步擋在陳九身前,雖然她不認為這個漢子會造成什麼麻煩,但現在的陳九母子更加脆弱。
‘近了!近了!’
沈通看著三人停了下來,隨著自己的唿喊,那陳母也轉過了頭。
這一幕在沈通眼中如同被放慢了一般;
時空都好似在凝結;
‘是你嗎?娘子,是你嗎?’
可惜!
在看清陳母的臉時,沈通的心髒像是漏了一拍,整個人也像是失去了活力。
‘不是你啊,也對,怎麼可能是你呢。’
沈通露出一絲苦笑。
眼前的陳母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長相隻能說是清秀,和沈通記憶中的楚娘子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這時費仁和管事的也跑了過來。胖胖的費仁到底成了人仙,十分愜意;身邊的管事就不行了,跑的太快,宛如拉風箱般喘著。
“你們,又有什麼事嗎?”
陳九在石磯身後探出腦袋,問道:“還有,你一直盯著我母親看幹什麼?”
沈通先是向石磯行禮:“這位姑娘受驚了。”
“你們便是陸公子的徒弟吧,也無有甚事,我是沈通,這個廢物費仁的嶽父。昨日受了你師傅的恩惠,今日看你們經過,故而想來見一見!”
沈通很快收拾好心情,十分坦蕩的說到:“至於盯著你母親,實在抱歉,你母親的背影實在像是我以為失散的故人!確實是在下失禮了!”
說完又是鄭重地行禮道歉。
‘認錯人了?就這?’陳九很無語:‘你叫這麼急,又跑這麼快,我還以為有什麼急事呢!結果就來認識認識?’
既然誤會解開,眾人也沒有多言語,陳九三人還要急著去小青山呢。
這沈通一再道歉後給了陳九一塊令牌,說是歡迎隨時拜訪左將軍府,這便不再多言了。
“怪人。”
陳九暗暗說了一句,便轉頭駕起馬車離去。
沈通也沒在管費仁和管事的,好像他們倆不存在似的,獨自迴頭離開了。
費仁雙手抱著胸,如今已成人仙的他感官異常敏銳,摸了摸自己肥碩的下巴,看向管事:“你發現沒?”
“發現什麼?”管事的剛剛跑的太快,肉體凡胎的,有些岔氣。
費仁一把摟住管事的肩膀,兩顆腦袋碰到一起:“你有沒有發現,陳九和我嶽父長得很像啊!?”
“哈?”管事的有些發懵。
‘不是,這是我能聽的嗎?’
不過看著費仁堅定的眼神,管事的還是很配合地問了句:“老爺您是說……”
費仁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我嶽父也是人啊……”
費仁咧嘴笑了起來:
“桀桀桀……”
管事的:“……”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聽的好,老爺您這麼說最多被老太爺打一頓,我可能直接要去投胎了的說!’
管事的配合著費仁笑了笑,可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沈通沉默著往費府走著,隻是好似不甘心一般,在費府門口站住,迴頭。目光穿過勾肩搭背的費仁和管事兩人,投向了陳母。
良久,他才收迴目光,迴頭繼續沉默的向西走著。
幾乎是在沈通收迴目光的同時,驢車上的陳母迴頭,無視費仁和管事二人,望向了沈通,陳母皺了皺眉頭,好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她始終無法想起……
驢車一路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