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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年,四月十八日,洛陽·都城東門


    風,卷起城外黃沙,一層又一層地撲向敞開的西城門。


    洛陽,仿佛屏息以待。


    不久前,這座城中的人們聽聞虎牢關戰事激烈,卻無人能料到,如今踏入城門的,是一支殘破的敗軍。


    呂布迴來了。


    他策馬緩行,披著沾滿塵埃與血汙的戰甲,方天畫戟橫放在馬鞍旁,手掌微微用力,握住韁繩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身後的張遼、高順默默跟隨,陷陣營殘存的士卒步履沉重。原本整齊劃一的西涼軍,如今隊列已然鬆散,士氣盡失。


    呂布抬眼望去,洛陽城門上,昔日“天下第一戰將”的旌旗依舊飄揚,但他的威望,已然在這一敗之中動搖。


    城門口的守軍不敢直視呂布的目光,唯有西涼軍將領牛輔站在一側,雙手抱胸,冷眼旁觀。


    他沒有攔阻,也沒有迎接。


    呂布目光一沉,冷哼一聲,策馬徑直入城。


    洛陽街道兩側,行人紛紛避讓,或遠遠站立,目光帶著探究與竊竊私語。


    “虎牢關……真的失守了嗎?”


    “聽說呂奉先夜遁三十裏,棄軍不顧。”


    “難道真如傳言所言,他不過是匹隻會打仗的瘋狗?”


    呂布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殺意閃動。


    這些言論,不可能是偶然傳出。


    他掃視人群,目光停留在幾個神色狡黠的江湖客身上,他們衣著尋常,但眼神帶著刻意的輕蔑,與普通百姓的懼意截然不同。


    這些人,是被人刻意安排來散播流言的。


    呂布收迴目光,心底隱隱浮現出不安。


    洛陽……已經不是他離開時的洛陽了。


    “主公,先去太師府複命吧。”


    張遼策馬靠近,低聲提醒:“這次迴洛陽,怕是有人已等著落井下石。”


    呂布沒有作聲,隻是握緊了馬韁。


    高順看著呂布的側臉,知曉他的驕傲在這一刻正被摧殘。


    世人皆言呂奉先勇冠天下,可若天下皆在嘲笑他,英雄又何存?


    但高順也知道,在洛陽,勇武並不能解決一切。


    呂布深吸一口氣,冷冷道:“走。”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動搖,但赤兔馬前行的步伐,比平時快了一分。


    洛陽·太師府大殿


    夜幕低垂,太師府燈火通明,沉沉檀香彌漫在空氣之中,廳內氣氛卻冷肅如冰。


    董卓端坐主位,厚重的黃銅案幾前擺放著新上的羊羔肉,湯汁尚熱,卻無人動箸。


    呂布,站在大殿中央。


    他拱手,語氣沉穩:“虎牢關失守,末將有負義父,願領罰。”


    董卓沒有立刻開口,他隻是緩緩抬眼,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他最倚重的男人。


    此刻,呂布低眉順目,態度恭謹,可他是否仍是那個忠誠的呂奉先?


    董卓不言,殿內鴉雀無聲,唯有羊油燈燃燒時“啪嗒”一聲輕響,像是催促著某種決定的到來。


    坐在側位的李催、郭汜對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郭汜率先出聲,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呂將軍,你可是洛陽第一猛將,如今虎牢關一役,卻傳得滿城皆知,連市井之人都在議論,某些人撤得比孫堅都快。”


    呂布眼神微冷,但他仍然克製著,沒有出言反駁。


    李催輕笑一聲,搖頭歎道:“太師對你期望極高,城中多少人都道虎牢關固若金湯,可如今,你自己說,該如何向太師交代?”


    董卓終於動了。


    他放下手中沉重的青銅酒樽,目光幽幽地看向呂布,語氣仍然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奉先啊,你一向驍勇善戰,為何敗得如此快?”


    “是敵軍太強?還是……”


    他頓了一頓,瞇眼望著呂布,緩緩道:“你有別的想法?”


    呂布心中微震。


    董卓……已開始懷疑他。


    呂布深吸一口氣,拱手道:“迴義父,虎牢關乃天下咽喉,末將傾盡全力抵禦,但關東聯軍兵力懸殊,且西涼軍臨陣撤退,軍心動蕩,虎牢關難以久守。若不及時撤退,恐有全軍覆沒之危。”


    董卓微微瞇眼,似乎在揣摩他的每一句話。


    “哦?”董卓語氣不冷不熱,“照你這麼說,李催、郭汜二位將軍也是臨陣退縮?”


    呂布目光微冷,望向李催、郭汜。


    李催立刻拱手,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啟稟太師,末將雖有退軍之策,但絕無臨陣逃脫之行。反倒是……溫侯撤軍甚急,末將等人亦難以抵擋,才不得不隨之撤離。”


    郭汜也點頭附和:“是啊,溫侯撤退之時,方向竟是向南,正是孫堅軍駐地。”


    他語帶試探,眼神藏著冷意:“這一點,末將始終不解……”


    呂布目光一寒,握緊拳頭。


    這二人,居然敢當著董卓的麵汙蔑他投敵?


    張遼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沉聲道:“虎牢關三麵受敵,溫侯突圍乃戰機所致,何來異心?李、郭二位將軍明明於戰時自行撤軍,導致後方大亂,何故反倒栽贓於我軍?”


    李催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冷哼道:“戰時變局,豈是三言兩語可論定?但虎牢關一戰,城破之時,溫侯確實撤退得最快,這一點……可不是我等能編出來的。”


    話說至此,殿內氣氛陡然壓抑。


    呂布深知,今日董卓的態度才是關鍵。


    若董卓信了他們的話,呂布的地位將大不如前,甚至,今日之事便是對他的敲打——他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受盡寵信的“第一猛將”了。


    呂布緩緩抬頭,直視董卓,眼神不再畏縮,聲音沉穩:“義父若對奉先有所疑慮,奉先願自縛,以待發落。”


    此言一出,殿內瞬間安靜。


    李催與郭汜對視一眼,眼底浮現一絲得意。


    可董卓,卻微微一笑。


    他瞇起眼睛,看著呂布,忽然笑道:“奉先,你多慮了。”


    他說著,端起青銅酒樽,飲下一口烈酒,隨即放下,語氣悠然:“戰局有勝有敗,本相知你忠心不二,怎會因一場敗仗便怪罪於你?”


    呂布微微一愣,隱約覺得董卓話中另有深意。


    董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道:“既然你歸來,洛陽防務仍需你負責。”


    呂布拱手道:“奉先定當竭力守衛洛陽。”


    董卓嘴角微微上揚:“很好。不過……”


    他頓了頓,語氣漸冷:“洛陽防務需得嚴謹,這樣吧,李催、郭汜,你二人便協助奉先,共掌城防。”


    此話一出,呂布神色驟變。


    這是……削權之舉!


    李催、郭汜微微一怔,隨即掩不住眼底的喜色,連忙拱手:“末將遵命!”


    呂布緊握的拳頭微微顫動,但最終還是低下頭,拱手應道:“……末將,遵命。”


    董卓輕輕一笑,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卻已經有了定數。


    這一局,他已然落下了第一顆棋子。


    洛陽·太師府偏殿


    夜色沉沉,太師府的宮燈搖曳,映照在朱紅色的梁柱上,火光微微跳動,仿佛在低語著陰謀的誕生。


    李催坐在案幾旁,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樽,臉上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郭汜則站在一旁,手指輕叩桌案,神情沉思。


    “這次,呂布恐怕已是強弩之末。”李催微微一笑,緩緩抬眼,“太師雖然未曾明言責罰,但……已然開始疏遠他。”


    郭汜冷哼一聲,瞇起眼睛:“哼,洛陽城防已分給我們三人共同掌管,呂布昔日獨斷專行的權力,如今已被我們瓜分了三分之二。”


    李催低頭抿了一口酒,悠然道:“昔日呂奉先何等威風?西涼軍上下,誰敢不敬?可現在呢?當他站在殿中時,太師連一聲‘義子’都未曾喚過。”


    郭汜目光微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呂布確實武勇無敵,可惜他隻知戰陣,不諳權謀。”


    “戰場之上,他或許是天下第一。”李催的聲音低了幾分,眼神卻逐漸銳利,“可在這洛陽,誰掌軍權,誰才能活得長久。”


    郭汜輕輕點頭:“沒錯,他呂布再勇,若無兵在手,也不過是待宰的猛虎。”


    偏殿內氣氛一時沉靜,火光映在二人的臉上,影影綽綽,宛若鬼魅。


    步步為營,蠶食呂布


    郭汜忽然放下茶杯,緩緩說道:“今日之事,雖未讓呂布徹底失勢,但……已是一個好的開端。”


    李催瞇起眼睛,目光冷沉:“你可曾注意到,太師雖未明言削權,但他讓我們‘協助’呂布鎮守洛陽,這表麵上是平衡軍權,實則是……以我們牽製他。”


    郭汜笑了:“那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李催緩緩放下酒樽,聲音低沉:“太師已起疑,隻需再加一把火,讓呂布再犯一次錯,便可徹底奪走他的兵權。”


    郭汜沉吟片刻,忽然輕笑:“若這‘錯’是我們製造出來的呢?”


    李催眼神微亮,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欲除之,先亂其心


    郭汜輕聲道:“呂布剛剛敗退,威望已然受損,我們不妨讓他的境況……再難一些。”


    李催目光微微一閃:“你的意思是……在洛陽城中製造流言?”


    郭汜點頭,緩緩道:“不錯,如今城中百姓皆對虎牢關之敗有所耳聞,若我們再添一把火,讓人散播一些……更具破壞性的言論呢?”


    “比如?”


    郭汜微微一笑,聲音低沉:“比如說,虎牢關之敗,並非因敵軍勢大,而是呂布故意撤軍,甚至……曾與孫堅密談。”


    李催瞇眼,思索片刻,輕聲笑道:“嗬……此言若傳出去,董卓還能再信任呂布幾分?”


    郭汜嘴角一揚,緩緩說道:“不僅如此,軍中亦需再施手段。呂布雖失權,但陷陣營、張遼、高順等人仍忠心於他。我們若要徹底削去他的兵權,便必須讓他身邊的人先亂。”


    李催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杯沿:“你是說……製造軍中不穩?”


    “正是。”郭汜眼中閃過一抹陰冷,“若呂布手下的將領開始對他生疑,軍中漸生裂隙,太師定然會對他徹底不放心。”


    李催輕輕敲了敲桌麵,目光幽深:“好,那就按此行事。先亂其聲名,再亂其軍心,屆時,他呂布若再有任何輕舉妄動……便再無翻身之地。”


    二人相視一笑,眼底盡是算計。


    洛陽·城西驛館


    洛陽的夜風帶著春寒,街巷沉寂,唯有驛館門前的燈火微微搖曳。


    城西驛館,往來官員、商賈暫居之地,亦是許多達官顯貴私下會麵的場所。而今夜,這裏迎來了一位極不尋常的客人。


    閻王殿的殿主,竟悄然現身於此。


    她素衣淡妝,麵上蒙著一層薄紗,掩去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袖中藏著一封信,一封無法留在太師府的信。


    書房內燭火微搖,對麵的男子沉默片刻,接過書信,掃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凝。


    王允。


    “呂布今日受辱,軍權已失,疑心初生。”


    “太師對其已無完全信任,或可進一步分化。”


    王允放下信,目光深沉地看向貂蟬:“呂布如今雖失兵權,但他仍未與董卓決裂,此時接觸他,是否太早?”


    貂蟬緩緩取下薄紗,露出一抹淺笑,目光流轉間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王尚書,”她的聲音輕柔卻篤定,“呂布並非愚鈍之人,他隻是不願承認現實。”


    她輕輕執起桌上的茶盞,語氣悠然:“人總有一個過程,從憤怒到懷疑,從懷疑到不安,從不安到必須做出選擇。”


    “如今,他仍在不安之中,而我……”


    她輕輕抿了一口茶,嘴角笑意更深:“便是讓他加速做出選擇的人。”


    王允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打算如何行事?”


    貂蟬放下茶盞,語氣平靜:“我會‘偶然’出現在他麵前。”


    她緩緩起身,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衣袖上,映出她纖細修長的手指,手掌輕輕翻轉,那封信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呂奉先自己去想吧。”


    洛陽·呂布府邸附近


    夜風微涼,洛陽的街道寂靜無聲。


    貂蟬獨自一人走在偏僻的小巷中,步伐從容,長發輕挽,一身素雅衣裙,與往日太師府中的雍容華貴截然不同。


    她是刻意挑選了這條路,確保不會被人察覺。


    她知道,呂布此刻的心境定然混亂,而在此時,一個“不經意”的相遇,遠比刻意登門造訪更能讓人放下戒備。


    果然,巷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府邸的側門走出。


    呂布。


    他穿著一襲輕甲,腰佩長劍,神色冷峻,步伐略顯急躁,顯然是心緒未定,獨自出府。


    貂蟬微微一笑,時機正好。


    她故作未見,繼續緩步前行,直到兩人迎麵撞上。


    “呂……呂將軍?”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目光微微一顫,像是沒料到會在此遇見他。


    呂布猛然停步,目光一沉,顯然也未料到竟會在此地撞見貂蟬。


    “你為何在這裏?”他的聲音依舊冷硬,帶著習慣性的戒備。


    貂蟬垂下眼簾,似有些無措,輕聲道:“妾身……隻是心緒不寧,出來走走,不想竟在此遇見將軍。”


    呂布看著她,眉頭微蹙。


    貂蟬的身份特殊,她本該深居太師府,如今卻獨自在此,的確讓人疑惑。


    “太師府守衛森嚴,你是如何出來的?”呂布沉聲問道。


    貂蟬低頭輕輕一笑,目光微微一暗,語氣柔和而低沉:“將軍既然能出府透氣,妾身又何嚐不可?”


    她的語氣似是玩笑,又似帶著一絲淡淡的落寞。


    呂布沉默片刻,目光掃過她的衣著,與平日奢華裝扮截然不同,他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在董卓之外的地方,看到真實的貂蟬。


    她,或許也並非如外人所想的那般順從命運。


    夜色下,兩人靜立片刻,貂蟬緩緩抬眸,看著呂布,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輕聲歎道:“將軍……今日在殿上,太師為何對你如此冷漠?”


    呂布目光驟然一沉,臉色也隨之變得陰鬱:“此事與你無關。”


    貂蟬微微一笑,輕輕搖頭:“將軍誤會了,妾身並非有意探問,隻是……”


    她目光輕輕落在他的眉間,眸光似水,語氣柔婉而低緩:“妾身隻是心疼。”


    呂布一愣,握緊的拳頭微微鬆了鬆,像是有些驚訝於她的話。


    貂蟬微微低頭,輕輕歎息:“太師曾說,世間唯獨信任將軍,如今卻在殿上讓他人插手軍務……妾身實在不解,太師的信任……真的還如從前那般堅定嗎?”


    呂布的神色變得更冷,他當然知道貂蟬的話是什麼意思。


    董卓讓李催、郭汜“協助”他鎮守洛陽,這擺明是削弱他的兵權。可為何董卓沒有當麵說破?


    貂蟬輕輕一步靠近,語氣輕柔,卻仿佛帶著某種蠱惑:“將軍,若有一日,太師再不信你……你又當如何?”


    呂布的眼神終於變了。


    夜風吹起他額前的發絲,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貂蟬看著他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經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她微微一笑,目光輕柔:“夜深了,將軍好好歇息。”


    她欠身行禮,轉身緩緩離去。


    呂布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拳頭卻不自覺地收緊。


    他的心中,第一次真正生出了某種不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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